傍晚时分，我拉了条水管来冲了下自己那辆破大众，这么多年来都坚持自己洗车，实车子还算干净，但习惯了，别人还以为我多爱惜自己的车子。

　　下班的时候洗澡的人尤其多，有些人甚至不去吃饭都要先洗澡，澡房自然是排不下了，李承朋打了桶水在宿舍门口，跟其他人一样蹲在地上就甩开膀子冲了起来，三两下就把那桶水往头上一倒就完事了，他今天显得比以往要快。
　　看着他换上便服，朝我这边走来，我把手中的馒头大口吞了下去，这馒头是早上留下来的，我一向不提倡工人们有剩下来的食物，哪怕是一张馍，这不是别的，是他妈的粮食，是几十年前人人都梦寐以求的狗日的粮食。我工地有个老头，有一次我非要他吃多一碗饭，他拿着饭碗风趣地说，八年战争，如果中国军人那时候有现在这么好吃的东西，小日本起码要死多好几倍。

　　李承朋跟我打个招呼，我示意他上车，出了中门转左直下一公里左右有间中学，旁边有间小饭馆，饭菜便宜，而且那老板从来不计较人家多添了他一点肉汁，五块钱的快餐就有一个肉，一个鸡蛋，和两个菜，很多公司的员工下班都不愿在公司吃饭，跑到这里。
　　二楼是包厢，但很少使用，所以老板干脆拆一半来做大厅好了，这里的包厢费相当便宜，只要加二十块钱，或者消费够一百五十快就可以开包厢了，平时来这里吃饭的都是一些普通工人。偶尔会有人在这里过个生日，外面闹哄哄的，也不适合谈生意，所以即使它只剩下三间包厢，但仍然很少能派上用场。
　　平时我来的时候都是帮着星期天休息在外面兼职做民工的工人打点外卖，每次都开着工地上的小货车来，快餐是一箱一箱地往上搬，那的老板还以为我是个帮工地开车的司机，曾偷偷跟我商量，说，让我回去把价格跟老板提一下，多出来的分五分利给我。我听了哑然失笑，当然我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而跟他们断了生意，因为这是当时非常盛行的东西，司机不吃回扣免费帮你开车买快餐，那是傻子做的事情。

　　这次开了辆小车过来，那老板确实是有点坐不住了，赶紧拿单子过来让我写，我说了几个菜，然后直上二楼，说要个包厢，那老板又一愣，忙点头答应。做生意的没有迈不过的坎，即使今天谁刮我一巴掌，明天有工程找我承包，我依然点头哈腰叫他老板，一巴掌算不了什么，特别是做生意的人要记住，真正值得计较的东西要分清楚，这个老板无疑就悟到了这个道理。


日期：2009-10-13　14:24:25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李承朋说话的舌头都有点大了，这期间他一直想说话，我都不应他。
　　我给他点了根烟，道：“之前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一直在查这件事你不是不知道？”
　　李承朋闷了口烟，又呷了口酒，我以为他会说话了，哪知道他低头夹着菜，选择了沉默。
　　“你给我说说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母亲是不是那时候死在我们工地门口的那个女人？”我又问道，声音比前一次利了许多。
　　“孩子是我妈生的，来路干净，我当初把他抱到你办公室门口，是希望她能过上好日子，有个城市户口……..”李承朋的声音很小。
　　“瞎扯！那他爸爸是谁？”我问道。
　　李承朋那一刻明显有些紧张，但很快恢复过来了，道：“那肯定是我爸呀，还用问嘛…….“

　　“你当我不懂是吧？你家要是没有结扎证明，公司怎么会让你爸做技术工人？你别忽悠。”我又说道：“我现在懒得去公司查，你最好亲口告诉我。”
　　李承朋又选择了沉默。
　　“我跟你爸五六年的交情，你们这样做对得起我吗？有什么事情我不是站在你们这边的，我没把你们当过外人看，我要是真要追查下去，我早报警了……..”我站起来手舞足蹈地说了一大堆，最后坐了下来沉声道：“我只想知道孩子的身世，你别蒙我，孩子是你爸的，还是你妈的？”
　　“是你爸的？”我把头靠近一点李承朋，沉声问道。
　　李承朋狠罐了一杯酒把头别向别处。
　　“公司死人楼塌那么大的事都是自己解决，你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别逼我报警！”
　　“姬总，告诉你也没什么意义，这是家丑，我保证我舅舅不会再来要孩子了，这个孩子…….”

　　“你必须给我讲个明白，要不要这个孩子是一回事。”
　　说完话，我俩就一直对视着，良久他才别过头去看别处，嘴里说道：“我爸的。”
　　“她母亲是谁？”
　　李承朋深吸了口气，我把烟掏出来打算给他：“是一个发廊里的洗头小姐。”
　　“她现在在哪里？”

　　“死了…….”李承朋简单地吐出两个字。
　　空气中的烟气仿佛一下子就停下来了。
　　李承朋见我直盯着他不说话，估计心里发毛，说：“不是我干的，这件事与我家无关。”
　　“你老实说…..”
　　“我没骗你！”
　　“是不是工地门口那个？”

　　李承朋点了点头，说：“她当初要五万块，我家只有三万多，是给我两个妹妹在东莞找铺位做生意的，都给她了。”
　　“然后呢？”
　　“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打电话给我爸，说要把女儿抱来给我爸养，我妈不同意，两个人就在外面东门的小卖部打了起来，很多人都看到了，后来我爸还是去了，我是机器工要提前检查机器，不能到外面住，你是知道的，那天晚上我妈打电话给我，说要去跳楼，让我照顾好弟弟妹妹，我赶紧找出去，结果半路上看到我爸急冲冲地抱着一个婴儿往工地这边跑来，之后就发生了后面的事情…..”李承朋呢喃地说着，眼眶红红的，这个身高一米九几的山东汉子，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这件事差点毁了我的家庭…..我爸现在被迫跑到东莞，家里没什么钱了，弟弟还要读书，还有几张口等着，我爸一个技术工人，熬了四年才转正，他的分数已经快可以分房子了，还要辞职跑到那边做玩具组装工人…….”李承朋终于哭出来了，声音颤抖地向我诉说着，“姬总，你要是有良心的话，就别追下去了，我爸年纪大了，我不想他坐牢。”

　　我听了心里苦涩苦涩的，这个老李，平时没仔细看，人那么风流。
　　“你早就应该跟我说了！有什么事摊出来大家讲，我又不会害你们。”想想气就不打一处来，道：“打电话给你爸，叫他回来吧，他的辞职书错字连篇，没法批。”
　　“不是已经批了吗？”
　　“………..”
　　“哦，好，我现在打给他，”李承朋直起腰伸手进牛仔裤里掏手机。

　　“这件事，你们要给我说个明白。”
　　本来还想问一下他舅舅的事，看今天他的情绪，还是改天再问较好。

日期：2009-10-13　14:56:28

　　姬先生坐在办公室里牛B哄哄地看着手下的文书小姐。
　　“今天的回贴是多少？”姬先生极其变态地摸着自己那莫须有的胡子。
　　“只....只有三贴......"文书小姐小心翼翼地报了个数。
　　啪！姬先生拍案而起：“为什么只有三个回贴！”
　　“这....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人品问题吧....."文书小姐依然小心翼翼地说。
　　姬先生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窗外面雁去雁来的天空，人来人往的马路，漫漫人生，接的最牛B的就是这次的工程了，卧槽！三万多的点击，四百多的回贴，有一百多是自己的，还有两百多是客户投资的，居然经营到现在的只有三回贴，

　　“楼猪....要不咱们太监算啦，三万多的本钱，四百多砖，在天涯市是盖不了多高的楼的....”文书小姐小心地给个实在的建议。
　　“太监！咱们太监得起吗？当初宣传部那帮孙子是打着永不太监的口号把咱们的客户引过来的！这关系到公司的名誉！以后的发展，咱们背得起这骂名吗！“
　　“那还能怎么样嘛....”文书小姐咕哝着。
　　姬先生转过身下了最高指示，喝道：“叫宣传部那帮孙子给我继续宣传，尽量把那些目前在观察仍然没下定决心买咱的楼的人吸引进来！宣传口号改为：哥们，别潜了！厚道顶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