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盘》
第54节

作者: 撄宁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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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09-11-11 17:44:00

  30
  山岗上风声徐疾,刚才也只是风吹槐树罢了,用不着大惊小怪,耳里听着山下梵音袅袅心中多少有些安慰,而山这边一片人烟的灯光更是无比亲切。
  “这个时候我家里准备不了好饭菜,不如到上街下馆子,我请客。”魏老汉说。
  王冼和李可都知道他今天算是大赚了一笔,所以没怎么推让就跟着他穿过村庄向镇上走去。
  小酒家装饰得颇为古色古香,已有两桌客人在吃饭。他们走进去,一个面露病黄色的胖妞,可能是服务员喊了一声。老板娘的女低音突然从上面降落,她靠在栏杆上优美地说道:“魏老头?”
  接着——高跟凉鞋、灰色宽松裤、银黄色衬衣、近似圆形的脸,啪嗒、啪嗒,款款走下来,冲着两位生客未语先笑。
  魏老汉恐怕也是难得摆一次阔,只见他趾高气扬地和老板娘开起了玩笑,连李可和王冼都觉得诧异。
  王冼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度过漫长的一天,早已精疲力竭,饥肠辘辘,但面对一桌丰盛的酒菜却没有一点胃口,鼻子中仍然充溢着腐臭淤泥的气味。虽然洗了好几遍手,但指甲缝里仍是污黑,竟使他差点吐了出来。
  他虽然不善饮酒,但今晚强忍着喝下几杯,说是为了庆祝,但他莫名其妙地觉得是为了壮胆,或是麻丨醉丨自己。
  老板娘过来陪酒时,又喝了几杯,他居然没有醉倒。
  “你怎么老是看时间啊?是不是有相好的在等你呀?”老板娘把他戴表的手腕拂开。
  “是啊,别看时间,过了今晚,我们就回家了。”李可向他举杯说。
  说到回家王冼忽然又恢复了信心。
  不知道心蓝和点点现在在做什么?

  通常晚上8点,心蓝会跟着光碟练一小时的瑜珈,点点在她房间里跟着复读机学习英语。这时候家里最嘈杂,他也最无聊,所以他就到小区里跟那些老人一样散步。
  如果现在他能看着心蓝练瑜珈那是多么赏心悦目啊!能听着点点说英语那是多么悦耳动听啊?
  或许,过了今晚那个时间,他可以给她们打个电话。
  快了,就快了,现在已经8点32分了。
  喝完酒,吃完饭,魏老汉带他们去招待所安排了房间,自己哼着小曲回家了。
  房间里,枝形吊灯散发着沉稳的光芒,窗明几净,两张单人床整洁如新,唯有红色的地面如同血泊一般使人无端地心发慌。
  两人像是陷入酒后莫名的伤感一样,各自坐在床上一言不发,房门开着,外面是陌生的小镇静谧而阴郁的秋夜。
  空气一点一点地凝固,因为手表上的指针就快指向9点40分了;手机液晶屏幕上的数字也由38突然变成了39。

  李可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王冼不禁震了一下,平整的床单也给抓皱了。看到王冼魂不附体的样子,李可近乎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王冼越是仇恨地盯着他,他越是笑得厉害,以至胃都痉挛了。
  突然,响起歌声,两人“哎哟”一声,吓得差点滚下床,怔怔地呆望着,能听到彼此怦怦的心跳。
  歌曲唱的是《约定》,是李可的手机彩铃。手机在床单上闪着炫丽的光提醒着主人。光听音乐李可就知道是姚窈打来的。歌声那么清晰,那么从容,飘出了房间,飘向了街道,飘向了夜空。
  李可一把握住手机,向王冼做了一个镇定的手势,走到门外游廊上去接听。
  王冼喘了口气,站起来把门掩上,转身时忽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用手按住,挨近床边,蜷缩着侧卧在床上。

  游廊上李可按下通话键,立刻传出刺耳的嘈杂声,他连忙把听筒远离耳朵,顿时感到紧张不安,心都提了起来。他看到楼下一阵废纸片的风雪在黑暗的街道上盘旋。听筒里播放着像是呜呜的风声,突然,姚窈的声音从中喊出来。
  “喂!李可!我来啦!”
  “姚窈?”
  “我呀!我包了一辆机动车来了!”
  “什么?”

  “我快到白果镇了,你们在哪儿?”
  “我们……招待所。”
  “到车站接我吧!”
  “啊,好!”
  白果镇没有正规的车站,楼下的十字街道便是停车场。
  李可转过身,透过窗户看到房间里的一幕,令他压抑得透不气来。
  (续)
日期:2009-11-11 19:35:00

  31

  李可看到王冼握着手机正在看短信。
  这本没有什么,但他的姿态有什么震动了李可……是一种恐惧,他浑身颤抖,那简直不是什么好事。突然间,他扔掉了手机,他的举动令人大惑不解。眼睛瞪得老大,眼泪顺着眼角迸流,盯着房间里某一点,像是患有肩周炎,每摆动一下头,他的面部表情就异常的痛苦。
  那样子,就像有一双隐形的大手要把他的脑袋从脖子上扭掉一样。
  他终于跌坐在床上,仿佛受到强烈的冲击,脑袋咚地撞在墙上,身后折叠整齐的被褥塌陷下去。他的双手先是揪扯自己的头发,然后是自己的耳朵,接着不停地捋脖子,像是吐不过气来。嘴巴张得大大的,舌头卷在咽喉处,发出哑巴一样含混的声音。
  李可本来站在窗前,却被强大的膨胀力逼退到栏杆上,动弹不得,腰椎传来刺痛。他感觉空气变得毛茸茸的,并且闻到浓烈的兽臭味。他好比在日光灯管中看着室内的情景,周围则是一片朦胧。
  李可发觉自己不由自主地连续放屁,每一个屁如同冷气一般充溢在裤裆里,又顺着脊梁骨升上来,血液似乎要被冻结了。
  他还是来了!
  仅仅让尸骨见到光明,让亡魂得到超度是不够的。
  到底还要怎么做?李可想象不到,也无能为力。之前的努力不免太过天真……
  “砰——”王冼踢腾的脚揣倒了床头柜,两杯茶泼翻在地,杯盖以弧线在地上滚动。他象是受到挤压,头生生地扭了过来。身子不停地挣动,而头却死死地固定住了,喉咙里发出急促而骇人的呻吟。
  “咵嚓!”仿佛凿开了一个椰子,王冼的上腭突然迸裂,洁白的墙壁和被褥上都溅满血点,张开的嘴里逐渐盛满鲜血,又顺着嘴角流下来。
  奇迹一般,这个顽强的人咳嗽了,一口血像喷泉似的跳跃起来,又摔碎在脸上,真是惨不忍睹!

  最后,他曲着的一条腿慢慢地伸得笔直,抖几抖,不动了,一动不动了。
  李可“喔啊”一声,转过来伏在栏杆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同时呕吐起来,一串绿色物啪啪地掉到楼下。
  他发觉裤管里湿漉漉的,才知道刚才小便失禁了。
  他看清街对面一家亮灯的理发店里,一个准备剃须的男人躺在椅子上,身上盖着白布,嘴上捂着白毛巾,却不见理发师,只他一个人躺在那里,如此形影相吊,就像一具死尸。
  李可回头再看一眼王冼,他的身子半趴着,头却扭转90度面对天花板,那姿势怎么看都不自然。眼珠子突出在眼眶外,上腭有个殷红的缺口。

  李可干哭了两声,只为宣泄恐怖。
  就在这时,一辆农用三轮车隆隆地驶来,探照灯晃动的光束照亮了街道,一个褴褛的老婆子一瘸一拐地走着,影子拉得长长的,而李可刚才却没有看到她。
  三轮车在十字口停了片刻,继而调头离去,空荡荡的街道上出现一个苗条的身影,提着一个大包在那里东张西望。
  “喂……”李可虚弱地喊道,同时按亮了手机。
  姚窈朝他挥挥手,李可终于撑不住,坐到地上。

  他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难道姚窈竞找不到这四层楼房的楼梯?
  “你坐地上干嘛!”姚窈突然出现在面前。
  “唔……”李可吓一跳。
  “王冼呢?”
  “死了……”
  姚窈转身朝窗内看,居然半天没有反应,接着,她的大包重重地掉在地上。她双手捂住脸哭泣起来,那是一种压抑的、绝望的哭泣。
  之后,李可就被她粗暴地摇晃着。
  “他死了!他死了!他在我前面死了!”
  “我们做了该做的,但这不管用……”
  姚窈感到一阵眩晕,倚着李可坐到地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们相互搀扶着走进房间。
  “报警吧。”姚窈说。
  “不行,明天元风道长就来了……看怎么解决,这是最后的希望,”李可欻地拉上窗帘,“反正我们不是杀人凶手……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但时间紧迫……”
  姚窈拾起王冼掉在地上的手机,查看他收到的短信。
  “你真的信任他吗?”
  这是第一条信息,发件人赫然就是乔达民!姚窈头皮一阵发麻,奇痒难忍,手也不住地哆嗦起来,但她还是打开下面的信息。
  “本来我们关系破裂,我没有你的手机号码……”

  “他借用你的手机时,故意拨通了我的号码,所以丨警丨察才会联系你……”
  “这样,在我的电话簿里,你排在了姚窈的前面……”
  “所以,就让老同学告诉你真相吧……”
  “我再去开个房间,”李可说,“你在这里千万别开门!”
  姚窈的心脏一阵麻痹,她黯然地看了李可一眼,不知道他说什么。
  李可走出去,锁上门。
  陌生的房间,灯光晃晃,只有姚窈一个人和一具狰狞的死尸。
  她真想放声尖叫,不然她会发疯的。
  如同一截木桩,她动也不动,竭力不看王冼的尸体,但强烈的好奇和带着破解的愿望让她接着往下看信息。
  “其实,他是一具无头鬼……”
  “早在十几年前他因不孝被老母用斧子斩了头……”
  “他来了,你无处可逃……”
  这时,游廊上传来说话声,还有大串钥匙的哗啦声,接着一阵粗鲁的动作打开隔壁的门。李可要管理员又开了一间房,只要他们不退房,招待所暂时不会发现死尸的。
  一阵莫名的驱使,姚窈移到窗边,轻轻揭开窗帘,正看到管理员走进隔壁房间,旋即,灯亮了,李可还站在游廊上,不知道是什么挡住了灯光,只照到他劲部以下的躯体,俨然像一具无头尸……
  姚窈迅速放下窗帘,心都灰了。

  所以,一阵静谧后,房门突然被敲响,她直觉得自己快死了!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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