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深红色的沙发上闭目养神,实则心中感慨万千,他的生活就要来一个大逆转,这曾是他所渴望的,但又不是他所想象的,他在跟朋友和亲人说起自己的决定的时候、在看到这个城市的街道和夜景的时候,心中说不出的别扭和古怪,包括他现在坐在这昏暗的包厢里,心中还是患得患失。
他在等待春晓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春晓正是这个城市、正是他此前生活状态的象征。
今晚,他只想跟春晓在一起。
他的大腿突然一阵颤动,响起音乐,他吓得一抖,将原来的姿势分解了,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约定》的歌声在包厢里回荡。
“姚,姚窈……怎么啦?”
“啊,没什么,我就想告诉你,今天下午和管理处的领导在古坟坳选址了。”从姚窈兴奋的话语里能感觉到她欣然接受命运奇特的安排。
“很好……”
“李可,你现在在哪里?”姚窈忽然不安地问。
虽然包厢的门关着,但是外面强劲的音乐还是传了进来。
“哦……几个朋友为我送行,在,在喝酒呢!”
“你……还好吧?”
“好,明天七点的飞机。”
“嗯,路上小心。我等你。”
结束这段谈话,李可把手机放在玻璃茶几上,颓然地倒进沙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汗津津的,感觉很燥热。
他仰起头注视着金色的天花板上隐蔽式空调,网格上系着陈旧的飘带,静静地垂着,他想打开空调,但又懒得站起来。
突然,飘带在他的注视中飘动起来。
不会吧!难道通过意念他能打开空调?
接着他感觉到了冷风。
这本来就是中央空调,应该有个总开关,掌握在酒吧里管理人员手里,他们可真是及时,像懂得他心思一样。
但是李可觉得这股冷气像是从体内散发出来的……
他的上嘴唇痒痒的,像有苍蝇在爬,他在鼻孔下蹭蹭他的食指,像某种病症似的反应迟钝,他放下手时,嘴唇和鼻子才开始揉动。
李可整个人弹跳起来,脸和脖子上好象有蜘蛛网,他两只手不停地又抓又抹。然后瞪大双眼环视包厢,吊灯和壁灯虽然都亮着,但失去了光芒,一点也不够亮。外面的音乐和叫喊声如同蒸气一般在远处飘渺。而恐惧则像铙钹一样猛地在他心中敲响,将他从惊讶中唤醒。
“怎么会这样……”
“咻——”,这是他短信的提示音,像风声。
李可盯着茶几上的手机突放荧光,从心底里直打颤,他晚上吃的海鲜一下涌到喉咙处,他竭力地咽了下去。
不会是食物中毒吧?
他记得有一次主持殡丧,吃了变质的猪头肉,整个下午感到浑身乏力,四肢发寒,眼冒金星,跟现在的症状差不多。
为了进一步证实,他伸手够到手机,狠狠地打开信息。
“你真的要跟她度过今夜吗?”
发件人:王冼。
李可眼前一黑,咕咚跪在茶几旁,两杯红酒像血一样泼洒出去,又迅速被地毯吸收。
“有我什么事啊!为什么找我!我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难道,是王冼报复我吗?”
这不可能!王冼没有天时地利获得两百年的怨念所形成的超能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有人接替守墓了吗?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元风道长说,小和卓生前嗜杀成性,他究竟有什么意图不得而知……
他的意图就是无穷无尽的杀戮吗?小和卓和霍大根的恶灵揉合在一起成为电讯飘荡在空中,或是被卫星接收——这就是把手机电池卸掉也无法截断的原因!
死者手机中的联系人排在第一位的有可能是下一个死亡对象……
“那为什么是我!就因为我跟整件事有关吗……王冼打过我的电话!我保存号码了吗?”
李可哆嗦着打开手机电话簿,果然王冼排第一,“王”姓在他手机里是最少的笔画。
“咻——”
又一个短信。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滴落下来,他喘息的水气在茶几玻璃上不断扩散又消失。难道几个短信就能将人恐吓致死吗?他不信,这没什么!他打开第二个短信。
“她多年前跟客人开房因嘲笑客人阳萎,而被其杀死,藏尸于床底,七日后被发现……”
李可嘎地笑一声。
这不就是他在魏来喜房子里看到的报纸上的消息吗?
这真是低劣而又没创意的玩笑!
“咻——”
“咻——”
“咻——”
“咻——”
“咻——”
接连不断的信息进来,但他没有耐心欣赏了,他已窥破罪恶的秘密。他抡起手臂“啪”地把手机摔在墙上,立即四分五裂。
他将胸前的钮扣解开,深吸一口气,活动一下脖子,竟有汗水从头发上甩下来。
突然,冰桶里的冰块咔嚓作响,躺在地毯上的高脚杯也自己滚动起来。刚才他一身热汗倏地变得冰凉,牙齿直打战。
“咚!”门被撞响,然后“呀呀呀”地挤开一条缝。
一个女人的头伸进来,纠缠的头发跟一捆蛇一样垂挂下来。
脸一抖一抖地从分开的头发中露出来,面貌有点
日期:2009-11-12 10:57:00
脸一抖一抖地从分开的头发中露出来,面貌有点像春晓,但更像是一个纸人,又白又干,眼珠塌陷下去了,形成空洞,上腭虽是破烂的,但无血色。
而她张开的嘴里却囤积着如同墨汁般的又黑又稠的血,缓慢地滴落下来……
幻觉!这一切都是幻觉!这就是那股超意念杀人的伎俩,他让每个被害者都产生幻觉,自己吓自己罢了!
“幻觉!幻觉!幻觉!哈哈哈哈……”
李可跟疯了一般,手舞足蹈,接着就是猛烈地咳嗽,都快把命咳了出来。
忽然,他变得很冷静,在沙发上坐下来,看也不看门口,弯腰拾起地毯上的酒杯,不慌不忙地给自己斟满一杯酒。虽是如此,他的脸变得紫胀,脖子上筋脉曲张,仿佛随时都会爆炸一样。
眨眼功夫,女人就站在他面前。一身红色连衣裙裹在身上,与凝结的血粘连在一起,变得斑斑驳驳。她垂下的两只手握着一把铁锤和一把凿子,指甲油依然鲜亮。一双赤脚在深色地毯的映衬下白得发光,连尸斑都发光。
李可仍旧不看她,沉稳地端起酒杯,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磨擦,十分痛苦。
“啪!”
女人用凿子削去酒杯的上部分,李可手里只捏着一个杯脚,红酒洒落在他裤子上,竟然像水银一样渗透进去,烧灼他的肌肤。
“幻觉!哈哈,又能怎样——”
“卟——”
李可发觉杯脚的玻璃柱扎进自己的脖子,血嗞地射出老远,落在盛红酒的大杯里,发出悦耳的声音。
他感觉热血像沸腾了一般在喉咙里翻滚。
女人跃上沙发,把他的头用自己冰冷的小腹抵住,李可看到雪亮的凿子从空中慢悠悠地落下来,又轻得像一片雪花停留在自己的嘴唇上。
接着,他感觉到了震动,沙发内部弹簧的嗡嗡嘤嘤声音在大脑里萦绕。
断裂的杯脚从他脖子上滑落下来,很像一个放大的血色图钉,生命是一片没固定的纸张,飘落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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