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老者临走前的几句话，悠悠然钻入他的心里，听到这几句话，王灵蓦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几乎要将他的身体炸裂，一阵幽寒的气息渐渐从头顶顺了下去，他如同身处九幽……

　　有人说这个帖子堪与鬼吹灯媲美，我把这当作对我最高的赞誉，谢谢。一个巡山人，讲故事给大家听，大家喜欢，我就很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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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渐渐走远，却留下了几句话：“泉下之人，魂归阴冷至寒之地，无人可遇，无鬼可伴，戚戚然如瓮中之鳖，今日能与妙人相谈，实乃快事哉！汝若归去，尘世寂寞，莫再回来……”（意思说，我本来是个鬼魂，今天却能跟你辩论一番，实在是快活啊快活，你在人世间也是寂寞，不如死了算了，做个快乐的鬼……这老鬼真坏。）
　　王灵回家后，更加郁郁寡欢，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了。临死前，他对家人说：“莫与鬼魂争辩，理论且将世人引向歧途，吾与鬼辩论，遭遇诡辩之鬼，辩之无鬼，可笑可叹可悲可恨哉……”（不要与鬼辩论，他娘的，我不幸遇到了一个巧舌如簧的鬼，辩论结果竟然成世上无鬼，真是太可恨，他娘的，太可恨了……）
　　他的家人拼命晃动王灵轻飘飘的身体：“孩子，你在说什么啊，能不能说点通俗点儿的，我们听不懂……”
　　一代怪才王灵，就这样饮恨赴九泉，估计是与那老鬼继续辩论去了。

　　当地人只看到王灵在回家前留下的纸鸢，几天后就传来王灵撒手人间的消息，老百姓是淳朴的，于是留下这么一句话：勿在夏天放纸鸢，纸鸢勾魂魂归天，村口莫见黑衣人，黑衣夺命仗纸鸢。（不要在夏天放风筝，风筝在夏天是会勾魂的，在村口见到黑衣人要避开，黑衣人通过风筝会将人带走。看来夏天还是少穿黑衣的好……）
　　这个传说让我想到了一件事，其实纸鸢不是凶物，而是吉祥的象征，关键在于，你是怎么利用纸鸢的。
　　王二见我听完故事默然不语，大感失败，于是追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讲得不精彩，我靠，我可是打了很久的腹稿才讲出来的，要不你来讲一个，我们来比一比。”
　　我嘿嘿一笑：“你不是要下馆子吗？走，到哪里我给你讲我的故事，跟纸鸢有关，跟王灵更有关。”
　　王二一怔：“跟王灵有关？你见过他？不可能，这都是清朝的事情了，你就蒙我吧……”

　　我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他。
　　他却是不言语了，我这样的眼神，摆明了是肯定见过，而且很可能此刻就在他身后。
　　这小子边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边埋怨：“够了，够了，卡卡，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不就是花钱请客吗？至于吗……”
　　拉着我就去集龙镇，隔壁牛老大闻声躲得远远的，以为要他请客。
　　我们赶往集龙镇的途中，王二就一直在追问：“你真的见过王灵？”
　　“何止见过。”我说。

　　集龙镇灯火通明，街上有不少人在闲坐聊天，小孩子呼朋引伴地跑来跑去，夏天的山镇，还是很热闹的。
　　老黄叔大老远就迎来过来：“哎哟，这不是卡先生嘛，快进来坐坐，这顿我请。”
　　我跟王二相视一笑，今天真是个请客的好日子。
　　一捅扎啤，一碟煮花生，一盘牛肉，一盘凤爪。凤爪，鸡爪子而已。
　　酒菜简单，但都是上好的下酒菜。
　　拿凤爪来说，不登大雅之堂的小菜，但在老百姓喝酒的场合，却是必不可少，《三国演义》中的怪才杨修形容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当然，在这里我们不谈他这句话的引申义。

　　在我这种凡人看来，凤爪却是“食之有味，弃之可惜”。
　　吮一口凤爪，喝一口扎啤，晚风从店堂外吹进来，正是把酒言欢，畅谈古今的最佳时刻。
　　王二首先忍不住了，一口酒下肚，抓起凤爪敲着我的大扎啤杯沿：“老大，快讲讲，你老是喜欢吊胃口。”
　　“好吧。”我说，“这件事，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是啊，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阿拉伯的故事……”王二知道我在忽悠，不满地打岔。

日期：2009-4-28 16:43:00

　　“那时候我才七岁，正是贪玩的年龄，于是在那年的夏天，我就到父亲所在的工厂玩耍。”我正色开始讲述，王二也放下酒杯，作仔细倾听状，只是凤爪还含在嘴里，不停吮吸，舌头将凤爪舔得湿淋淋的，让人一阵恶寒。
　　那年夏天很闷热，地球就像一个蒸笼，而天就是一个大锅盖，我们都在这个世界里被蒸得热乎乎的，成为某种食品。
　　父亲的工厂在一片荒郊野外，除了这个整天冒火的工厂，以及一个休息的大院子，其外就是葱茏的田野。
　　这是个制作预制楼板的工厂，跟父亲在一起的这帮人，就是负责用模子拔钢丝。将长长的，不规则的钢筋，通过经年不灭的火炉，从细细的小孔里拔出来，就是钢丝了。说是钢丝，其实按它的粗细来算，绝对不是丝，而是筋，混凝土楼板的其中的配筋。
　　可想而知，夏天在这样的工厂里，该是多么闷热。

　　父亲很忙，白天呼呼大睡，晚上趁着那么一丝的凉爽起来到火炉边上工作。
　　但是我并不孤单，因为父亲同事家的小女孩也来到了工厂，比我小一岁，却是更喜欢到处跑，比我还能玩。
　　那天晚上父亲他们都去工作了，剩我一个人在屋里睡觉。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隐约的小女孩的哭声，好像有什么委屈，又像遇到了什么事情，想哭又不敢哭，只是低低地小声呜咽。
　　我听到这个呜咽声，断断续续，却是清晰地进入到我闷热中浅浅的睡眠里。
　　我突然睁开眼睛，忽地从床上坐起来。

　　是父亲同事家的小女孩的声音，肯定是！
　　顾不得穿上鞋子，我翻身下床，一溜小跑就冲出了屋子。
　　走近父亲同事居住的屋子，声音却消失了。我走得更近些，推了推黑暗中的门，门没上锁，一推就开了。
　　屋子里黑洞洞的，其中有说不出的凉爽，并且有凉风从不知道的墙角吹来。
　　没了呜咽的声音，我想喊叫一声女孩的名字，却喊不出口，好像是有人在脑海里暗示我，叫我不要喊，否则前面有危险的事物在威胁着自己。

　　七岁的年龄，我还没学会什么叫做害怕，只是隐约地嗅到危险的气息，本能地做出自己的下一步动作。
　　凭着记忆，我拉开了灯索。
　　那时候的电灯，用的不是按钮开关，而是绳索拉动开关。现在看来，这其实是非常安全的做法。不过在我拉动灯索的时候，我感到了不安全。
　　绳索沉沉的，有什么东西爬在上面。
　　我开灯的瞬间，绳索一轻，影子一晃就没了踪影。
　　屋子里空无一人，地上放着一双小小的鞋子，正是那小女孩的。
　　下意识地蹲下来，去看床底下。
　　一股潮湿的味道从床底下漫出来，进而床下的阴影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没有手电，我没办法看清那阴影里是什么，只好捡起旁边的一个杯子扔了过去。
　　杯子飞进了阴影里，撞到靠床的墙壁上。
　　“砰”地一声，碎了。然后就有影子从床底下窜了出来。
　　瞬间就来到了灯光下，我惊叫一声，转身就要跑。
　　眼角的余光还是看到了那窜出来的影子，看清楚了，小小的影子。

　　是一只老鼠。
　　我惊魂未定，想到刚刚绳索上沉重的东西，应该也是老鼠吧。还有那一晃而过的影子，应该就是这个可恶的老鼠。
　　我将另一只杯子甩了过去，头也不回地跑出屋子。
　　身后传来清脆的杯子碎裂的声音，在锅炉响动的工厂里，模糊而又遥远。
　　那个小女孩在哪里？深夜屋子里找不到她，刚才却听到她的声音，现在会在哪里？

　　我赤裸的双脚踩在偶尔有几块碎石的路面上，碎石硌得脚疼，这种疼痛让我有些慌乱，头脑却从迷糊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我这是在哪里？
　　站在工厂空旷的院子里，我看见远远的父亲与同事的身影，他们在拔钢筋，旁边炉子上的一个铁模掉了下来，砸到地上什么东西上，有个工人叫嚷了几句飘渺的话语，继续工作了。
　　灵光一闪，我想到了一个地方，很可能小女孩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