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中学时代开始，就不觉得有‘早恋’这个词存在的必要。因为我那个时代的人，是看着漫画长大的，我也看了很多作品，我本人在学生时代也有过喜欢的人，所以没有权利和资格说教。”
　　因为王理唯一直都没再说话，所以我只有继续说了下去。但她睁着一双英气的眼睛，神情却是相当认真的聆听着，在我实在找不到可以衔接的话题了，气氛又再沉默下去时，她才淡淡地应了一句“是吗？”

　　“是吗？”她有些感慨地说，那个样子……怎么说呢？有种强硬之下的可爱，比如说一个硬线条的人，突然露出纯直的表情，那样是非常可爱的，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干嘛？”她困惑地问。
　　“不，没什么。”我摇了摇头，然后又径自的笑了起来。
　　这一次的会面，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坐在摇荡回忆二楼靠窗的位置，聊了一些极其日常的话，大概在将近十点的时候，考虑到第二天她还要上学，我主动提出“该走了”，于是王理唯结了帐，我们一起往楼梯方向走去时，我发现郭明宇一直在看着我们，或更贴切地说，是一直在看着王理唯。
　　走出摇荡回忆休闲吧，这时候的解放路还很热闹，之后会有各种各样的夜宵摊子，在这个小小的城市，也是年轻人所热衷的一种消遣。我想说“我要到车站坐公车回家”，可是这个时候，王理唯却忽然说了一句“喂，李依寻，要不要一起喝罐啤酒？”

　　“啊？”我怔住了，那是我并未预料得到的话，我当然也喝过酒，不过自从出现睡眠问题后，在几年前就停了下来，而且看着张燕北有时醉惺惺回家的样子，不自觉地就变得对喝酒这种事情很抗拒。
　　“好久没喝酒了，今天在出门前心情蛮不爽的，所以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先买了两罐啤酒。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一罐。”王理唯用很平淡的语气说，那种态度象是，我喝也可以，不喝也没关系。
　　“你会喝酒吗？”我没有问这种话。我第一次喝啤酒，是在小学参加同班女生生日派对的时候，当时那女生的爸爸朝我们开了玩笑“要喝酒吗？”，结果女生中只有我一个人回答“要”，结果喝了两口脸就红了，皮肤也起了疙瘩。
　　但我已经很久没喝酒了，而且还是和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一起喝酒。对于已经习惯于各种社会规则的我，不晓得为什么在当时，却没能直接拒绝她的要求。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在她这种“喝也可以、不喝也没关系”的态度中，我却回答说“好啊”。听到自己的回答，连我也被吓了一跳，王理唯似乎也吃了一惊，也许她本来就不抱任何期待，或许她觉得我这种女人本来就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但总之她直直地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被她用那样认真的表情和眼神看着。
　　少女似乎在心底对我重新作出了评判。
　　未完待续


日期：2009-10-13　15:18:19

　　沿着解放路往下走不久，是一家家并邻的路边夜宵摊。“要吃点什么？这次我来请客。”我在一家夜宵摊前停下脚步，于是这家夜宵摊作为我们的续点场所，我们继续在这里停留了下来。
　　王理唯打开了两罐啤酒的盖子，随后向我递了一瓶过来。“经常喝酒吗？”我忍不住问，我并不是多事的人，虽然高中时我在家庭聚会上，也在阿姨舅舅家喝过小小的啤酒，不过象这样子的事还真是从没做过。
　　“并不是经常喝酒，但是，偶尔也会有特别想喝的时候。”她尝了一口炸蘑菇，然后拿起啤酒罐直接喝了下去。那种动作非常硬朗，与其说是少女，倒更象是少年，那让我再次想到《nana》。
　　不过我不是奈奈，而是一个三十岁的结婚生子的女人，而她也不是什么酷气的摇滚女乐手，而是一个平凡的高中生，生活就是生活，总没什么戏剧化情节，象这样两个人坐在夜宵摊边喝着啤酒，对我已经是打破既定生活的规则了。
　　嘴里的啤酒，有涩涩的味道，就着炸猪肝，我继续喝了下去。王理唯还是不太多话，我也没有特别寻找着话题，在两个人喝着啤酒的这个时间段下，王理唯忽然开了口。

　　“或许不该叫你‘大妈’的，虽然接触也没多久，但你和那些大妈还真的很不一样。”她说，迟疑了一会儿，“李依寻，虽然你只比我妈妈年轻十二岁，不过……感觉上你和那些大妈很不一样。”
　　“我会把这些话，当成一种最高的称赞。”我喝着啤酒回应，其实明白对于这种类型的少女来说，不轻易出口的称赞的话有多么不容易，她们并不是那种很擅长表达内心的人，因为明白，所以我的内心，觉得高兴。
　　“嘛，随便你吧。”她摸了摸后脑勺，这种英气的动作，又促使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实在是很独特的少女，她摸不清状态地又问了句：“你在笑些什么？”
　　“不是，只是觉得轻松，我真没有想到，还能和高中生这样的交谈和相处，我以为，青春已经离我远去，或者不属于我了。”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和一个高中生坐在这里喝着啤酒，如果其它人知道，会觉得很古怪。”
　　我说的是实话。这个社会有它的规则，什么年龄层的人，和什么年龄层的人交朋友，这是既定的规则，三十岁的女人，和前后相差五年的人当朋友，或许还在既定接纳的范围以内，但如果和年龄跨度十三年的高中生这样说话或者会面，我想很多人都会觉得无法理解。
　　也是，一个三十岁的结婚生子的女人，和一个十七岁的高中少女，彼此之间能有什么话题？大家一定这样认为并表示着不理解。

　　“那么为什么还要出来见面呢？”比起交谈，王理唯似乎也同样不擅长询问，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再问出了这句话，同样地，这句话让我也认真地思索了起来。
　　是啊，为什么呢？这样的事情不是很奇怪吗？我喝了不过一罐啤酒，应该不会醉，可是，在这样一个秋夜的路边夜宵摊里，我却对这个少女说了平时根本不会随便在别人面前表露的话语。
　　“因为我不幸福。”我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把啤酒罐放在桌面上说，“理唯可能还不能理解，但是，变成大人之后，其实和学生时代并没什么不同，在家里，觉得和在学校里一样。”
　　“和丈夫孩子一起，就象是和同学在一起似的，有时明明不想见，却又不得不在一起，每天也要碰面，如果不想在同一班级还可以转班，但是在同一个家庭，却不管怎样也必须每天见面。”
　　在这个少女面前，我说出了对同事、对一般朋友都不会说的话，或许并不是酒精的作用，看着这个容易让我想到过去自己的少女，在这个星空下，我就仿佛产生一种直面过去的自己的感觉。

　　即使只是错觉，还是可以说出那些不想告诉别人的话。
　　“我这个年纪还去参加什么cosplay聚会，还参加什么动漫群，还在看什么动漫，我想，我可能也察觉到了这种不安。我害怕渐渐老去，我害怕真的变成一个大妈，所以当你邀请我出来喝茶时，其实我是很高兴的。”
　　“被你邀请，或许我还不是大妈，或许我还是年轻着的。我害怕自己变老，或者我还没那个心理准备，迎接这个年纪，或许如此也不一定。”在这个夜晚，她才问了一句，我却说了那么多。
　　这些都是平素不轻易给人分享的感受，其实我想将这些想法和感受告诉张燕北，但是，他却也没给我这样的机会，结婚之后，两人之间交心的次数与机会，反而比恋爱交往时少了有几十倍，我一直在忍耐、一直在隐藏、一直在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