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格打开,热气窜了出来。几块黑色的石头发出暗红色的光,如在暗处的红宝石般。
“这是西域上好的黑石,能够燃烧发热。我格外怕冷,莎车的一个铜匠为我造了这个炉子。放上燃烧的黑石,冬日里日子就好过多了。”
述衍的脸在寒风中冻得煞白,他取出皮囊,对嘴喝了几口,脸色慢慢恢复了颜色。
“你居然在皮囊里藏了酒,太没有义气了吧!”黄原调侃着说道。
“这不是酒,是药。我这个身子,就指望它吊命了。”述衍举着皮囊,无奈地说。
“生老病死,人生之常事,也不过如此。”黄原想着自己这两月来命运变化无端,不禁生了感慨。
述衍一听,微微一笑,说道:“说得好!正是这个理呢!”
“原来野羊原这么冷,这也难怪大家不肯在此地安营了。”黄原感叹道。
“野羊原上冤魂不散,自然寒冷异常。”述衍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
黄原诧异,问:“什么冤魂?”
日期:2009-10-21 16:29:00
6.3
“二十年前的春天,一队焉耆的商人经过此地。这里水草丰美,山色秀丽。众人商量着,决定在山前安营过夜。商队带着从东方得来的珍贵货物,有丝绸、漆器和瓷器,还有据说是来自南海的夜明珠。大伙儿都盼望着带回西域去,卖上个好价钱。那天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月光如银,真是美极了。大家围着火堆,吃肉喝酒,唱歌跳舞,好不快活。”述衍声音变得悠远,仿佛身临其境一般。但他语意未竟,竟有说不出的恐惧在其中回荡。
他叹了口气,又接着说:“大家吃喝玩乐,累了,也就各自安歇。那一夜很温暖,很快人们就进入了梦乡。第二天早上,到了出发的时间,营地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那日中午,另一个商队经过这里。两天前,这两个商队还曾相遇。他们看见了这个营地有些不寻常处:骆驼和马都拴在营地的一侧,却看不见一个人影。这些人觉得奇怪,便进入营地查看。谁想到……谁想到……营地里所有的人都已经死了。”
“这却是为何?”黄原心中觉得还安,但仍然问道。
“谁也不知道那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商队诸人死状极其恐怖,惨不忍睹。听说,有些人的身体已经残缺不全了。后来,商队的头领在营地后找到一个女人。她被捆在栓马的桩子上,身上的血已经快流干了。商队头领见过这个女人,知她还有个孩子。那孩子不知为何不在营中,躲到了留在驼队的一个装着绸缎的竹篓里,逃过一劫。那个女人没有活到第二天日出。”述衍的声音越来越低。
“那个孩子呢?”黄原问道。
“商队里一个老者将他带走,此后,倒没有人知道这孩子的下落了。”
“这孩子真是可怜。”黄原叹了口气。
述衍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平静地看着安塞山。黄原心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他不能肯定,只是站在一旁,默不做声。
过了半晌,述衍说道:“我要再往前走一段,你先回去吧。”
黄原见他情绪低落,还想劝他几句。述衍却摇了摇头,自己向安塞山走去。
日期:2009-10-21 19:07:00
6.4
黄原一个人走回营地,天空里不知哪里来的一片云,一下便把月亮给挡住了。这样的天气里,不知细君怎样?他望着军营,想像着细君的模样。这时,他看见葛利沱正在责骂为他搬酒的胡奴。原来这胡奴背了两个酒罐,有些吃不消了,差一点把酒罐摔在地上了。黄原知他必是为汉军送些美酒,心中立刻有了个主意。
他跑上前去,连说带比划,一定要帮这葛利沱搬这酒。葛利沱素知他是述衍的人,也不提防。又见他如此主动耐劳,便让胡仆将其中一个酒罐交与他,自己走在前面。这葛利沱出入军营已是常事,守营的士兵见惯不怪,也不盘问,便放三人进去。葛利沱先是为乌孙使节送去一罐好酒,让自己的胡奴在帐外守着剩下的酒,打发黄原自己回去。黄原一听,正合心意。
公主的寝帐距离乌孙使节的大帐不过二十多步远。寝帐上面有一幅绣旗,表明这里住的人尊贵的身份。在这个帐篷周围,还有十数个一般的帐篷,那是专供随公主陪嫁到乌孙的侍女和宦臣们居住的。黄原低着个头,垂着两手,不慌不忙地向公主的寝帐走去。此时正是晚膳时分,端着食盒的侍女鱼贯穿行于公主寝帐外。黄原趁人不备,一闪身进了一间空帐。这间帐篷分为两部分,中间以羊羔皮隔开。他走了几步,立刻觉得不对。原来这后帐里居然有人。只见一个年轻女子坐在皮褥上,正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这女孩儿的眼睛异常的美丽,倒像是会说话。两人见着对方,全愣住了,都不知该做如何反应。正在这时,帐外传来人声。黄原大惊,一时不知所措,谁知那女孩行动更让他吃惊不小。
日期:2009-10-21 19:11:00
6.5
女孩儿跳了起来,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拉着他进了后帐,指着角落里一堆箱子,让他缩身躲在后面。黄原甫一藏定,说话几人便进了前帐。那女孩儿仍然端坐在席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子鸢,今日可还好?”一个娇媚的女声问道。
“多谢唐姐姐关心,一切皆好。”子鸢低头答道。
“军营之内,都是些粗鲁好酒之人。姑娘在这里虽然有些局促,但还不至于影响姑娘休息。若是无事,就不要外出了。一切只是叫这些女孩子便可以了。”姓唐的女人叮嘱了她两句。另一人又说话了。
“刚才有人说看见个胡奴从这里经过,不知惊扰了姑娘没有?”那声音嘶哑,黄原识得正是那晚在营中寻他的骆非。
“哪里来的胡奴?我却没有看见。”那女孩儿的声音很小,似乎十分怕羞。
骆非见她这情形,便笑道:“这些人姑娘不见才好。姑娘是李夫人的姪女,哪里受得了那些胡人的味道。”
“我此次专门送夫人的姪女出关,一路上还要请骆大人多加关照呢!”唐氏也笑了。
“哪里,哪里。”骆非客气了几句,却不肯告辞,只是拿眼睛看那唐氏,又不时用眼光瞟向后帐角落。唐氏立刻明白,只是微笑着坐在子鸢身边,一手将她的手握着。骆非一个箭步,窜进后帐,一脚踢开箱子。子鸢尖叫一声,但黄原已经来不及躲闪了,他身手敏捷,但骆非出手更快,黄原顿时落了下风,几招下来,被骆非牢牢制住。
“他不过是个胡奴,何必为难于他。”子鸢在一旁叫道。黄原一瞥之间,见她眼中竟极恐惧。
“姑娘就是心肠软,”唐氏仍然握着她的手,说,“骆大人不过给他些教训,难道当真就要把他怎样?”她向骆非使了个眼色。骆非识趣地押着黄原退了出去。
且说葛利沱正好送完第二罐酒,一见黄原被汉军中人押了出来,心头一慌,一溜烟地跑回胡商营地,向述衍报信去了。他在营地急急地转了半个时辰,也没见着述衍。正在心急如焚的时候,又看见一队汉军突然冲入商营,为首之人正是骆非。这些人在黄原的帐里翻了一会,找出一个破木匣,交于骆非。骆非一看,正是要寻之物。他也不再多事,立刻带人走了。这事发生得实在太快,胡商们都摸不着头脑。正在此时,述衍返回营地,见此情况,便知道事情不妙。那葛利沱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与他听,述衍不敢停留,换了衣服,匆匆去见乌孙使节。他与使节在西域时便颇有些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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