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11-23　22:57:21

　　晚上去解放碑的路上，我们很少说话，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映入眼帘，再从耳边悄然退去，清晰感觉到时光忧悒地从我们脸上掠过，那声音也是冰凉的。未来还未来，今夜夜未眠。
　　祖儿和姗姗提前进场子准备，我打电话给姜军，问他在哪儿。在夜场开始前，我和他趴到外面抽烟聊天。
　　开门见山我直接告诉他，祖儿是我女朋友，以后她在外面有什么事你帮忙照顾一下，还要给我电话。
　　姜军木了一分钟，才说我的哥，有没有搞错，你好久和她认识的哟？

　　是呀，我和祖儿好久前认识的？我都没有仔细想过这问题。也许一个月，或许两个月，还是更久？抑或我们此时还根本不了解对方。
　　我回到自己的生活轨道，除了过从前早就编好程序的日子，每天还多了一个附加指令，就是和祖儿通电话，相互将关心叠成一页页的记事本。
　　一切都波澜不惊，仿佛除了我俩，谁都不知道这场恋爱的存在。有时候她来看我，匆匆忙忙吃一顿饭，或者做一次爱；有时候我也去看她，带上小军和该死去扎场子，又喝又跳，点染灵魂剩下的一点点激越。小军最爱说的口头禅就是，青春是拿来燃烧的。
　　如果没有意外，我们可能将这套程序继续使用下去，就像现在我还在使用IE6.0一样。习惯是慢性毒药，它让人不知不觉中沉溺，醉生梦死里沉沦、悄无声息下沉没。
　　小钟就是早晨让电脑无法正常开机的病毒，出现的时候没有预告，直接后果差点让我和祖儿的生活程序崩溃。
　　那天祖儿来的时候带了几件衣裳，神色憔悴。面对上惯了夜班的人，我只有丝丝忧虑，心疼却找不出其他理由来安慰。
　　暮色已尽的时候，我们在家洗过碗筷看着电视发呆。
　　“还不去上班？会迟到了吧？”我看了看旧闹钟说。
　　“我请了一个星期假，是不是忘了给你说？我陪你出去旅游几天好不好？”她故作开心，但听得出来其实她并不开心。
　　关于她长期的夜工作，我本非常不习惯，酝酿了几次机会想让她转行做别的，一是怕她多心认为我讨厌跳舞女郎，二是她能换什么工作呢？如果我家有后台早就给我谋一个稳定的工作了，我还真没有能力为她做些什么。而且她那么主动担下家庭责任，一个月收入少的工作根本满足不了她的要求。

　　让我来帮她承受吧，好象还未到那一步，而且她倔强隐忍的性格不一定会接受我的帮助。没有牵扯到经济的感情是天真浪漫的，涉及到金钱往往会让穷人理智而寡情。
　　我可能很理智，但不会寡情。
　　祖儿住了几天，像双儿一样贴身出入形影不离，看我踢足球逛书店参加各种朋友的喝酒聚会。
　　下雨的那晚，我们嘻嘻哈哈回到网吧，十多个上通宵的还是那些打欠账的老面孔，长毛猪儿几个不是打CS星际就是上网泡妞。
　　“玩一会再回家吧，你先上上网。”我对祖儿说，然后坐到猪儿旁边，加入到土匪中去。
　　玩CS就是玩叫嚣，各种言子铺天盖地，我在杀人榜上一路狠追，就快进入前三的时候，手机响了。
　　姜军打来的，“小哥哥，你在哪的？”
　　“网吧。”
　　“祖儿和你在一起没有？”
　　“在。”
　　“哦，你等到我马上到网吧了。”
　　我莫名其妙合上电话，没有多想，又投入到反围剿战场上。
　　过了几分钟，姜军和两个奇装异服的男人湿淋淋走进来，来到我面前。
　　其中一个瘦高男人进来就直瞪瞪盯着祖儿，一言不发走到她面前去。
　　我站了起来，姜军拉拉我手臂引到一边，悄悄说：“果果，他是祖儿以前的男朋友，叫小钟。这几天每晚都来缠我，不晓得他啷个晓得我认识你，说你把祖儿骗跑了，还把我师傅都请出来教育我，非要过来把话说清楚。”
　　祖儿坐在电脑面前头也不回，继续上网。小钟也一动不动站在她身后，直勾勾把祖儿望到。

　　我哦了姜军一声，准备过祖儿那边去，旁边奇装异服男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了声“站到！”
　　网吧打游戏的、上网的人一齐抬头望向这边。
　　我回头看了一眼奇装异服男，低沉地说了声“放手！”。
　　姜军从中间分开我们，打个圆场说“都是朋友，有话好好说。”

　　时间仿佛在此刻暂停，我们几个互相用眼神对望。姜军歉疚、异服男大肆、我回敬不屑、小钟在那边乞求，祖儿面对着屏幕看不到她的眼神。
　　“祖儿，跟我回去嘛。”小钟终于开口打破沉闷的气氛。
　　祖儿停住敲键盘的手指，顿了一会。“你回去吧，该说的话我们早就说完了，说了无数遍了，你究竟明不明白？”
　　网吧的人慢慢平息了刚才的嬉闹声，平静得能听到各个耳机里传来的AK枪声，和窗外密集的雨声。大家和我一样，竖起耳朵观察眼前的态势。
　　“跟我回去嘛。”小钟又重复了一句。
　　祖儿还是没有回头。
　　“你要我啷个，我以后都听你的，跟我回去嘛。”沉默了两分钟，可能对小钟来说就像过了两个世纪，他再一次发出乞求。
　　祖儿站起转过身来，一字一句，带着不是绝情而是绝望的语气说：“小钟，我们都说了几十次了，分也分了几十次了，每次你都像现在一样认错道歉说要悔改，过几天你老毛病又犯，大家又闹又分手，你是不是觉得很好耍很有意思？你不累我累！你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开心？”
　　空气愈发沉重，高气压在屋内慢慢形成，压迫得我们每个头顶嗡嗡作响。
　　小钟低下了头，轻轻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我开始可怜他，甚至同情他。就算有一万条理由判他的死罪，有一万个法官在万人批斗大会上当众宣判，都抵不上自己心爱的人轻声说出的那一句“分手”更伤心。
　　小钟似乎快掉泪，转过头来看我们。
　　我走过去，异服男追上一步又想抓我，姜军在后面一把拉住他，说了声“他们的事情由他们解决，莫插手。”
　　我走到祖儿面前，还没开口说话，她求助般伸手拉住我，坚定移到我身边。
　　小钟比我高半个头，消瘦的脸颊无神的眼睛乱糟糟的头发展示出他这段时期的难过。
　　他眼睛一红，伸手想拉祖儿，嘴里还是那句不变的唠叨：“走，跟我回去。”

　　网吧的人很多都站起来，望向这边。长毛猪儿他们放下鼠标，慢慢围聚过来，准备听我一句话就动手介入纠纷之中。
　　我望着小钟说，“今晚祖儿说走，我二话不说。今晚祖儿不走，你别想带她跨出这个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