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善言点点头,心里却依然有个疙瘩长在心里:发现柳叶眉的面具推测她的死讯是在5月16日之前,为什么在见到萧教授找到的那个面具当日他不动怒?直到5月16日夜冯致远才跳出来指责凌一峰是杀人凶手?据自己所得知的,在清蒙的时候,冯致远经常会跟村里人喝上几盅酒,但在G大G市,即使是外出应酬,或是参加学生聚会,自己是从来没见过他喝酒的,他对学生说是喝酒伤身,品茶涤心,所以家里放了很多茶叶,却惟独没有酒,自己还一度以为是冯老师以身作则,在学生面前不树立坏形象的做法,所以当许明警官问自己冯致远有没有喝酒的习惯的时候,自己摇头又点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但在5月16日冯致远居然一反常态地酗酒,是因为他的心情实在糟糕到了极点吗?如果说是柳叶眉的死所致,照推测应该在发现她的面具的时候心情更极度恶劣。而假定他的心情确实糟糕,那么,这个心情恶劣到喝得烂醉一见凌一峰便破口大骂的人,怎么还会有心情将自己换下的衣服洗干净?更奇怪的是,自己进入到的冯致远的电子邮箱里,除了G大的工作邮箱,其余私人邮箱里的所有邮件,几乎被删除得一空——除了那个博客附带的邮箱里唯一一封带有三个附件的邮件。同时拥有几个电子邮箱的人,没有谁会在正常情况下这样做吧?但这就像是他知道会有人要查自己的邮箱,事先做好了防备工作,这不让人觉得奇怪吗?更让莫善言在意的,是5月16日这个日子。在面具出现,推测到柳叶眉的死以后,若冯致远认定凌一峰是凶手,他有理由报警,考虑到报警也许会暴露自己勒索的恶行,即使是要以此为砝码要挟凌一峰提供更大量的金钱,他完全可以马上质问并逼迫凌一峰,可是,冯致远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5月16日这样一个微妙的日子,这不也是很耐人寻味吗?
疑惑重重的莫善言,想起清蒙的兰嫂子,正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她再报一次冯致远的死讯,那许净却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说起来,我哥还觉得有一点奇怪。”
莫善言一怔。
“凌一峰说,他把冯老师的头塞到绳套里的时候,冯老师的意识已经迷糊。可是,再怎么说,在窒息的一刹那,即使是睡过去的人,也会因为难受也有所惊觉而挣扎一番,更何况冯老师不过是喝得烂醉,未必没有一点察觉,但从验尸报告显示,却一丝挣扎的伤痕也没有,全身上下的伤口,只有脖子上那一道勒痕,难怪会被误认为是自杀。”
不知道为什么,莫善言莫名地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很快地,新学期又来临了。G大各个院系的老师在新的学期里的公开选修课,其课名与开课时间也贴在了公告栏。在琳琅的课程里,不少人会发觉,美术系往年都有公开课程安排的老师,少了三位。这也难怪,G市的新闻,最近轰动的头条,无外乎困扰了人们与警方多年的碎尸案的凶手竟然会是本市G大的一位美术老师,而同属于美术系的冯老师自杀案,竟然也是死于美术系主任手上。
莫善言仰头望着一张张课程安排表,不由得叹了口气。
若是以往,她的选修课的第一名额,绝对会是冯致远的公开课,可是眼下,连第二选择的温柔老师的课也没有了,该选些什么呢?
莫善言的手,不经意地便触到了兜里的手机。
虽然已经过去了不少日子,可是,对冯致远的死,她心里还是有难以释怀的伤痛。冯致远不是自杀,而是他杀的消息,她并没有打电话告知兰嫂子。她犹豫的理由,竟然是害怕。特别是最近一次,跟许净见面的时候,知道李丨警丨察在当初,并没有主张烧了许明警官怀疑死因尚未查明的冯致远的尸体——这不合规矩,而冯致远的弟弟冯致富,执意孤行,不听劝阻地将冯致远烧成了灰。这种反常的行为,刚好印证了她内心的不安。
她还记得,冯致富跟兰嫂子吵架之后,曾经抱怨,兰嫂子还有他哥留下的东西,而他什么都没有。冯致远的遗物,包括存折,社保卡等值钱的物品,不都是自己打包收拾回去的吗?从那些东西来看,冯致远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冯致富所说的留下的那些东西,是指那些遗物吗?如果不是,冯致远还有什么东西留了下来的?自己没有发现的话,也就是说,冯致远死的那段时间,或者是在冯致远生前,东西恰好被留在G市的冯致富带走了。那会是什么呢?
冯致远会向凌一峰勒索,是因为金钱。兰嫂子的虚荣爱富,两个儿子沉重的学费,冯致远的动机完全成立。
也许,冯致富所说的那些东西,是一大笔金钱,或者是,价值一大笔钱的东西。联想到冯致富惟恐不及地把自己哥哥的尸体火化,莫善言的心忍不住地急剧跳了起来。
但愿,我是想错了。莫善言祈祷。却冷不防手机便响起了彩铃。莫善言吓了一跳,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兰嫂子家的电话号码!
犹豫了半晌,莫善言终于鼓起勇气,按下了接听键。
“善言妹子,你有见过我家二叔吗?”兰嫂子的语气里,焦急而又带点欣喜。
“兰嫂子,我在学校呢,怎么会见到二叔呢?他来G市了?干什么呢?”
“哎,善言妹子你不知道,我家汉子被人杀的事,听说了吧?”
“恩。听说了,在我们这是大新闻。兰嫂子,你别难过——”
“难受劲早过去了,嫂子没事。那个挨千刀的,就该坐大牢。”兰嫂子丝毫没悲伤的心情,反而有点沾沾自喜,“那些丨警丨察同志真行,这样也把这个凶手逮着了。不然,你二叔他也拿不到我家汉子的一笔钱。”
“钱?”
“对,你叔他给我们留下的一笔钱。二叔他跟我提过,要是一个叫什么峰的人被抓起来了,那么我们就可以拿到他大哥留给我和两伢子的钱了。你二叔是拿钱去了,我就是想跟你商量商量,等二叔拿了钱,让妹子你帮忙置办一点文具衣服什么地给他送回来,你知道,开学了,两小鬼要的东西可多咧,你二叔他又没文化,他买我不放心,而且,妹子你还能帮我挑几件衣服,要时髦,新的,叫什么,IN一点的,你二叔咋会知道这么多呢——”
兰嫂子还说了什么,莫善言一句话也没听进去,木然地看着前面人群汹涌的公告栏上那些课程表。
有什么钱,一定是要凌一峰被缉拿归案后,冯致富才可以拿到手的?
冯致富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莫善言,吓了一跳,“莫,莫家妹子,你,你怎么——”
“是兰嫂子告诉我的。”莫善言看着冯致富,“你和冯老师,有事儿瞒着我,对吧?”
“这,这——”冯致富一个激灵,刚想把在手里的一张纸收起来,却被莫善言眼明手快地抢了过去:是一张支票,一张保险公司的支票,支票金额赫然是三十万元。
莫善言的心口猛然一痛,倒吸了一口气。
看莫善言神色不对,冯致富搔着头憨笑了两声,“莫家妹子,我哥说,那个主任被抓了以后,要是你没过问,这事儿就算结了,可是要是你找我,就让我,把这个给你。”冯致富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了莫善言面前,“妹子,把那张东西给我,我就把大哥的这个东西给你。”
莫善言看着冯致富手里的信封,正在迟疑,冯致富早一把将支票抽了回去,然后将信封塞到了莫善言的手里,急匆匆地走远了。
莫善言撕开了封口,抽出了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展开,慢慢地看了下去:
第二十章 冯致远最后的一封信
善言:
我在猜,你看到了我这封信,也许是凌一峰那混蛋终于被抓起来了。所以,我把一切说出来,也许就不要紧了。
留这封信之前,我还有点犹豫,因为这样一来,很多真相,包括我那肮脏的一面,最终被暴露了出来。可是,也许留这封信还是有点意义的:如果你没有发现真相,这便至关重大,而若是发现了真相,那么,算是对于我那一生中所做的唯一一件大事的见证,我把这封信留给了你。
虽然我相信你大半会查出了真相。因为在我看来,你不是那种吊儿郎当学别人玩世不羁的人,不屑于那些细微的东西,也不像那些骄傲自信所谓的天才精英,容易因为自负而忽略了关键,你像我一样,表面看起来平凡无奇,却比一般人更能拥有冷静的头脑,客观的观察力,就好像是喧哗的世上安静的观察者,才特别能发现别人不能发现的东西。我也是因为这样,才发现了叶眉跟凌主任的事了。可是我却后悔,为什么会发现了这个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事情。
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后来那样。5月16日那一晚的事在叶眉看来不过是一件前卫的实验艺术,可是,我知道的,叶眉并不甘心。从我一开始在凌一峰的学术讲座上认识的热情奔放的她,到后来形容槁枯,到最后无可奈何地放手,我知道她有多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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