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拂没有再进过严宅的门,自从被停放在古槐树下后,没有人去调查她的死因,她像路上被马车碾死的一条蛇,暴尸于外,没有亲人的眼泪,也没有朋友的送终,就被草草埋了,连口棺材也没有。
严家没有人再提起小拂,仿佛她这个人是从不曾在世上存在过。
大家为谁来伺候宫莲而头痛,得心应手的丫环太少了。而且各自都有各自所认的主,叫谁去,丫环们也不是会很乐意的。
严太太与严二太相比,就少了些热心,她除了她的宝贝儿子,其他人,一律是不相干的,淡淡的,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们再买几个丫头来吧?”
严二太一向是很仁慈宽厚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严太太,总有一肚子的火似的,她毫不客气地回说:“等你买好了丫头来,家里的鸡都下一窝的蛋了。”
“哦,那你有什么好办法?”严太太用嗤之以鼻的腔调与严二太说话。
“我能有什么好办法,这是你家儿子的未婚妻缺丫头,又不是我缺,当然得你作主看着办,我哪敢越俎代庖啊!”
“你那么热心,又是我家第一大贤人,这种事情当仁不让该由您严二太去担当了。”
“我怎么敢啊?做大贤人又算什么,如今世道都讲究人伦尽丧的,我呀,已太落伍了。”
谁也不敢开口说话,连严二叔也尴尬地坐在椅子上,半晌不敢搭腔。眼看话锋都越来越犀利,老祖宗站了起来,不耐烦地挥挥手,两个女人这才面不改色地休了战。
“丫头是还得买,不过宫莲那里的丫头还是必须得去一个……”老祖宗还没说完话,就有一个声音接替了上去:
“老太太,我愿意服侍宫莲小姐去。”
是玉儿,她满脸温顺的笑容,低垂着眼皮,声音轻快地说:“老太太,如意比我更能伺候老太太,所以我想,如果老太太吩咐的话,我愿意去伺候宫莲小姐。”
老太太那布满皱纹的脸舒展了开来,她点点头,满意地说:“不愧是我的丫头,好,从现在开始,你就照顾好宫莲小姐。”
紧接着,老太太喊了一声“严叔”,严叔应声上前,老太太对他说:“从今以后,你给玉儿双份月饷。”
严叔恭顺地答应,又退了回去。
老太太挥了挥手,所有人都退了。只有严思汝和宫莲、玉儿走在后面。
严思汝伸手牵住宫莲的手,对玉儿说:“玉儿,宫莲那你照顾好了,有你第三份月饷。”
玉儿笑嘻嘻地说:“哪敢乱拿主子的钱,能照顾宫莲小姐,是玉儿的福分。”
严思汝笑着说:“嘴真甜!”然后又扭头对宫莲说:“你闷不闷,要不要我带你去玩玩?”
宫莲摇摇头,微笑不语,严思汝摸了摸宫莲的头发,说:“那咱们一起练字去吧。”
两个人都离开了正厅,唯独留下了玉儿,还保持着嘴角微笑的弧度,像是温度骤降,笑脸渐渐下沉,面无表情,只是眼神里,冷冷的,寒气逼人。
日期:2008-10-29 10:29:00
九、暗藏杀机(3)
文/羽井缺一
不愧是老太太身边的人,玉儿照顾人似乎更体贴,她取热水的速度也比小拂要快。
小拂……怎么又想到了她?
在屏风后,注满了温热的水的木桶中,宫莲像是栖息在木桶中的一尾鱼,惬意而自在,可想到了小拂,兀的一惊,水似乎一下就冷凝了下来。
氤氲的水汽弥漫在房间内,整个房间,晕染成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周围的人与物。
“玉儿,帮我拿一下衣裳。”宫莲喊道。
无人回应。
“玉儿?”宫莲又喊道,可玉儿像是离开了。
宫莲从木桶中端坐了起来,她觉得雾气朦胧的房间生了几分可怖,她怕在这片白雾中出来一张支离破碎的脸。
正想到脸,突然听到有个声音,无法辨清是男还是女,冷冷地一笑:“哼——”
宫莲顿时毛骨悚然,她一把抓起木桶旁的擦身子的长布,正在此时,房门突然大开,像是被风刮开似的。
一股冷冽的寒风吹了进来,像是一只拉长的手,伸长着伸长着,捏灭了烛光。
黑暗中,宫莲的发丝被吹动着,粘贴在颈上,冰凉而柔滑,如一条细蛇一寸寸地爬过她的肌肤。
宫莲睁大了眼睛,可在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到,她将布围在自己的身体上,一只手扶住遮身的布,怕它会掉下来,一只手四处摸索着。
突然,她的身体一僵,她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似脸却又不是。
说它是脸,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摸到了一个人的五官,有眼有鼻有口有耳,很棱角分明的。可是它绝对又不是一张脸,它不是皮肤,它像是蒙着一层粗糙的布,不,确切说它不是布,好像是……麻……
——麻?
麻袋!!!
正当宫莲头脑一轰,脑子中刚好蹦出“麻袋”这两个字,突然听到她的手下的这个东西发出了一阵很凄厉而幽怨的声音:
“我……死的好冤啊……”
宫莲的头皮一阵发麻,阴冷的感觉铺天盖地,她再也控制不住,手脚发软,身子直接就掉入了水桶中。
还没等她惊呼出口,水就淹没了她的脸。
她刚想抬头呼吸,突然一只手压了下来,按住了她的头,她被按进了水里,她想大喊,拼命地挣扎着,可挣扎却无济于事。
水,从四面八方温柔地蔓延进了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口、她的耳。
日期:2008-10-29 14:17:00
九、暗藏杀机(4)
文/羽井缺一
大概这就是死亡!
没想到,死亡离自己已经是这么近。当宫莲肺里的最后几口气即将消亡,当她的双手在湿滑的木桶板块滑动摸索挣扎,可什么都抓不到,想要呼吸却无法呼吸,死亡在渗透皮肤,已经握住了宫莲的心脏。
只要随手一捏,她就能被死亡握住。
“我快死了!”宫莲在心里哀叹着。
按在她头上的那只手,没有松懈。宫莲的手,本来是毫无目的地乱划着,突然,她的手触到了一缕长长的东西。宫莲没作分辨,就像捞到救命稻草般的紧紧抓紧了它。一抓紧它,是用尽了宫莲全部的力气。
只听的上面似有个吃痛的声音,闷哼了一声,那只按她头部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宫莲猛力站起来,水花四溅,在静谧而诡异的空间中发出清晰的声音。宫莲大口地喘着气,手里依旧紧紧地攥着那细长的东西。
在月光下,宫莲看清楚了,那是一缕头发,而头发的终端,是一个套着麻袋的人。与宫莲正靠的很近,几乎是快眼贴着眼,鼻贴着鼻了。
无法看清是人是鬼,也不知是男是女。
肯定不是鬼,鬼怎么可能还怕人揪头发。此时为了要命,原本胆子极小的宫莲发挥出了惊人的冷静及胆量,她没放松那缕头发,瞪着眼前这个要害她的人。
对方大概也没料到是这样的一出,隔着麻袋,彼此对视着。
“你是谁?”宫莲哑着嗓子问。
对方不答,只是无奈地任由宫莲揪着那缕头发,不敢挣扎,更不敢再次攻击。那人自然不会想到,从攻击者成为防御者,只是短短瞬间。
空气一下就很稀薄似的,比方才在水中还甚。
宫莲伸出了另一只手,凑近了对方头上套着的那只麻袋。
不管会出现多么狰狞的面目,宫莲也想看清楚,眼前这个杀她的人,到底是谁?
出人意料的,还没等宫莲伸手碰到麻袋,对方就奋力一挣。对方的奋力一挣,并没有让宫莲那揪头发的手放松,反而更攥紧了。但对方竟然没有顺着宫莲的力量,反而忍着痛,逃离开了宫莲的手。
这力量竟然是这么强,木桶都被拖到了,随着失去平衡的木桶与地面相撞那惊天动地的一声,水也“哗”地倒了出来,蔓延开来。宫莲也被拖了几步。直到一绺头发离开了它主人的头皮,牢牢地被握在宫莲的手里。
对方低低地惨叫声,但没有停顿,捂着头皮,就夺门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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