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出奇的平静，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什么讯息也没有。我猜想是在酝酿处理方案，但我知道以他们班主任那个性格，肯定不想轻易放过我。我想事已至此，考虑也没有用，就任由他吧。一连过了几天，也没有宣布处理结果，大家都在商量是不是闹到总校去了，我也作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记过，肯定不会留校查看或者开除，只要不开除，我就无所谓，家里也就不知道，以后好好表现就行了。这样想我也索性不管，日子一如既往地过。

　　书影哥哥要结婚了，书影说她要回去，我说我也跟你回去祝贺他们，其实我也想顺便回去看看家里情况怎么样了。我们俩到他们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宾客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母亲过来道贺，吃过午饭后都已经回去了。我们的回去自然让他们高兴不已，一阵鞭炮放过之后我们直接进他们家。书影母亲高兴之情溢于言表，连声对我说：“幺儿子，没想到你也回来了。”那次我和母亲去他们家报喜的时候，母亲对他们说这次全靠你们帮忙，你们要不嫌弃的话就收下这个孩子，他叫你们干爹干娘，他们欣然应允。自那以后，我就按照我们那边的习惯称呼干爹干娘为爹爹娘娘。娘娘说说我年龄小，有时候就直接称呼我为幺儿子。我说：“哥哥大婚，虽然我这个弟弟没有什么重要礼物相送，但也是要回来看看的。”娘娘高兴的说：“人到情就到，你回来我就很高兴了。”爹爹也走了过来，高兴的对我们说：“你们都饿了吧，现在都这么晚了，坐车这么久，想吃什么让你娘娘给你们做。”我们都说不饿，等晚饭一起吃，就跑去给哥哥嫂子道贺。

　　在书影家呆了一晚，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就回家去。父母都埋头正在地里干活，谁也没有语言，见了我很诧异，也很高兴。问我为什么突然回来了，然后问起学校的一些事情。看看时间将近中午，母亲和我一起回家做午饭，父亲则继续留在地里干活，我本来是要留下来和父亲一起干活的，他们都说会弄脏了衣服，去学校没什么穿，不让我干。

　　一路上，母亲又爱又怜的问我学校的情况，说听父亲回来说好像不是很好。我安慰母亲说，现在那个地方虽然比较偏僻一些，但是比较清幽，适合学习，再说我们在那里也呆不了多久。母亲一边说那也是，一边叮嘱我上课要认真听讲，不要东张西望，搞小动作，说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毛病。让我在学校不要惹事生非，打架斗殴，要是我不争气，她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要不是因为我，她宁愿死去免受煎熬。她说你父亲你也是知道的，这些年来我们也没有什么感情，他也不懂得什么是感情，他也不知道怎么尽一个男人的责任，除了山南海北的扯那些莫名其妙没有实质意义的事情之外，正式场合关键时候他就哑口无言，不知道说什么了。经常口无遮拦的说那些不起作用的话，还总是得罪人。他也根本不知道怎么去体谅人，每次我病了，他也就病了，睡在床上喊这里也疼，那里也疼，我不病他也就不病。只要看你还能走动一步路，还有一口气在，干活就要和他比齐，否则就铁青着脸，大发雷霆抱怨说什么都要靠他，是不是想把他整死。这么多年以来我什么也没有靠过他，我也不是好逸恶劳的人，积劳成疾，每逢天晴下雨气候变化的时候浑身骨节酸痛，翻身都很困难，那光景宁愿死了也不受那个煎熬。我即便生病也宁愿撑死要下地去，我看够了他那副嘴脸。这辈子跟着他我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以前和现在没有，我看以后也没有。一直以来，我就知道我这辈子不会有什么幸福，我也不同意这门亲事，是在你外爷的大棒和淫威之下屈从的，你外爷死了我就想离婚，那时候你才刚出生不久，你姐姐也还小，我放不下你们，后来看着你们两姐弟慢慢长大，聪明伶俐，我也就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屈就自己。这些年来你也是看到你父亲的行径的，我们两个人之间他不像个丈夫，和你们之间他不像个父亲，不知道如何去心疼，如何去照顾和体贴家人。如今你姐姐已经死了，只留下了你，如果你也不争气，我也不想活了。丈夫靠不住，女儿也死了，要是你再闹出个什么事来，我也只有死了算了。我天天是在刀锋上过日子，生不如死。母亲一边说一边泪流满面，我也是眼泪哗哗的往下流。我心如刀割，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母亲，只是抱着母亲，靠在她怀里不停的哭泣。我悔恨不已，我觉得自己不是人，我后悔不该一时冲动，和别人打架，而如今还后果难料，对不起一直以来含辛茹苦的母亲，我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听母亲的话，一定不能让母亲伤心。过了很久，母亲擦干我脸上的泪痕，说回去吧，别哭了。

　　晚上，去堂哥家看幺爹幺娘，堂哥和他弟弟都没有放假，还在学校。幺爹幺娘在，见了我连忙招呼我坐下，问起我学校的情况。幺爹幺娘颇是羡慕，又有些妒忌，我自然理解他们的心情，堂哥成绩也不比我差，可他却没有机会，我也很替他惋惜。幺娘一边在灶后忙碌着收拾，一边颇带些怨气的说：“我们刘毅就没有你那么好福气，我们也找不到关系，就只有现在复读。”话里带刺，我有些尴尬，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又接着说：“从你读书走后，他在家更是天天埋怨我们，成天哭闹，把家里的东西摔得烂七八糟，吃饭的把罐子都摔出老高，碗也摔得乒乒乓乓的，我们都不敢说他，一说他更是哭闹得厉害，我们也没有办法，劝他复读他也不去。后来陈校长亲自来我们家，叫他不要哭闹，去学校读书，说他功底不错，人又聪明，踏实勤奋，复读一年考个很好的省属中专绝对没有问题。这次你没有能走，明年考个更好的，塞翁失马，祸福难料。学校给他减免所有学费，让他安心去复读。陈校长经过多方开导，整整劝了他一个上午，他才平息下来，答应去复读。”我说事实上也是，我们学校很一般，以堂哥的功底再来一年肯定能考取一个好的省属中专，你们也不要太担心。幺爹一边架着柴火，一边叹息着说：“哎！孩子，我们日子不好过啊，我和你幺娘老生病，刘毅升学也不顺利。”我只好安慰他们一番，然后退出门去。

　　回到学校，我心情沉重了不少，即便这样破落的学习环境也突然之间让我倍感珍惜，觉得即便这样的不尽如人意却也是那么的来之不易。我开始担心打架的处理结果，我生怕那一时的冲动会让我后悔终身，我不敢想要是万一被开除的话家里会成个什么样子。只是令大家预料不到的，风平浪静的一直到学期结束也没有宣布任何处理方案，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想必是候老师和他们班主任看也没有出什么大问题，不想把事情闹到总校去，就这样化于无形之中了。我后来自己也觉得惭愧，见了张松主动打招呼，真诚的向他道歉，说是我的不对，请他不要计较，不要耿耿于怀，原谅当初一时的冲动。


日期：2006-8-11　16:40:37

　　第七章祸不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