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板一听这名字立刻就软了下来，甜声说道：“呦，原来是您老人家大驾光临了，怎么也不事前打个招呼，在这条道上混的，谁不知道您老的威名。”
　　“怎么，我很老吗？”鬼眼七问。

　　“不老，不老，一点都不老，您是年少有为，少年得志啊。”吴老板满脸堆笑地说。
　　鬼眼七很利落地说：“少废话，吴老八，我知道你的底细，我想看真东西，尤其是北宋的，有货么？”
　　“有啊。”吴老板先向外面瞅了两眼，好像在窥探外面的动静，觉得没有异常才关门谢客，慎重地在门外挂上整顿停业的小牌子。
　　鬼眼七笑道：“有这么紧张吗？”
　　吴老板脸色阴晴不定地说：“小心使得万年船，最近风声很紧，如果掉进去了就是盗卖国家文物的重罪，是要判刑的。”他转身走进里屋，抱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放在柜台上。

　　鬼眼七说：“你的货还真多。”
　　吴老板嘿嘿笑着说：“那是，别看我这个小店不起眼，可是咱有绝对实力，河南输进北京的货，不管新坑老坑都得过我的手，这是一批包坑货，绝对是宋代的好东西。”
　　包坑是指盗墓贼与古玩收购商交易的常用语，意思是盗墓贼事先和买主定好价格，大件什么价格，小件什么价格——无论从这个墓穴里盗出多少古玩，你都得照单全收！
　　鬼眼七不用吴老板动手，自己伸手打开包裹，里面的货色还真是五花八门，有几只玉佩，还有六七件疙瘩件，都是些小玩物。另有一只黑色的小罐引人注目，一望而知是北宋定窑的东西。但是有一道很深的裂隙，破坏了它的品相。还有两只瓶口残破的诗文梅瓶。
　　吴老八还解释说：“这些东西都是半年前刚出土的，正宗北宋墓穴。我和您不敢隐瞒，大件，我两万收的；小件八千。您如果喜欢，就看着给价吧。”
　　鬼眼七淡淡地说：“快收起来吧，这些破烂我没兴趣。”

　　吴老八虽然有些不快，却不敢反驳，只说：“我知道这点东西您看不上眼，我现在只有这些真货，半年前有两批人马给抓进局子里去了。他们还算讲点义气，没有供出我来，但也断了我的货源，只好勉强维持生计啊。”
　　鬼眼七一笑。他明白吴老板的意思，两拨盗墓贼都进了监狱，他已经没有货源了。他说：“如果你有一只造型独特的北宋玉犬，我或许能帮你联系几条供货渠道。”

十五 风波乍起（3）

　　吴老板眼前一亮，说道：“如果您老人家可以说话，那不是抬举我这个小店了吗，不过那只玉犬的事情现在闹得很大啊，好像背后很有来头似的，会不会翻船？”
　　鬼眼七说：“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我只问你，有，还是没有？”
　　“有。”吴老板说，“我恰巧就有那么一只玉犬，造型很别致，一般人我都舍不得拿出来，想留着自己收藏。”他慢吞吞地从内衣口袋里拽出一条红色的丝线，在丝线的末端系着一只玉犬。
　　鬼眼七眼前一亮。这只玉犬只有拇指大小，晶莹圆润，造型别致，犬的眼睛是红色的。四足洁白无暇，犬头与犬尾相连，身下卧着一颗圆润的太阳。犬身雕花，精致绝伦。
　　这绝对是一件国宝重器！

　　吴老八看着鬼眼七发亮的脸色，疑问说：“我也见过一些玉犬玉猪的，但是身子是直的，而且腿向前伸。很多宋代动物玉器造型都是如此，我虽然喜欢，但也不敢确定这只玉犬是不是真的？您给我掌掌眼。”
　　鬼眼七把玉犬接到手中，接过吴老八递来的放大镜仔细观看，郑重地说：“我也不瞒你，北宋的玉件大多具有朴素、含蓄、内敛的风格。但是这件玉犬比较特别，上面有一个U形的鼻孔，但是判断一件东西不能仅仅依靠它的外部特征。你看看这只玉犬的眼神，非常朴实而且温驯，完全符合宋代人的风尚与审美观点。它是一只北宋的真品没错。”

　　“那您开个价吧。”吴老板说。
　　鬼眼七说：“给你二十万，另外有个条件，告诉我，这东西是什么人给你的？”
　　吴老板苦笑着说：“您，您这不是让我坏了行里的规矩么？”
　　鬼眼七说：“再加十万。”
　　吴老板犹豫了，他的犹豫是假的，贪婪是真的。
　　“四十万！”鬼眼七说。
　　吴老板正要张口，身后的大门砰地一声被人撞开，涌进一群黑衣人。这些人是从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上跳下来的。鬼眼七和吴老板立刻被黑衣人团团包围，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黑衣人都很有礼貌，只是肃静地站着，用一双冷森森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一个中年人从外面走进来，很有礼貌地说：“两位先生，你们两个不必争执，这件玉犬归我了。”
　　鬼眼七问：“你是什么人？”
　　中年人滔滔不绝地说：“我叫武藏天雄，你不知道我，但是我知道你。你的名字叫鬼眼七，真名陈家宝，原籍河南洛阳，从小没爹没娘，是一个老盗墓贼把你养大的，传授给你很多盗墓方面的奇门怪招。早年你以盗墓起家，现在金盆洗手做起了古玩商和鉴宝专家的买卖。巴图那仁不就是看中了你这一点，才想把你收至麾下的么。但是据我所知，你与从前的历史并没有一刀两断。人一旦有了污点就无法抹掉。你年纪轻轻，却很有心计与胆量，算是盗墓中的王者了，听说很多人看准墓穴之后，必要请你去指点，想必你在挖坟掘墓方面学有专长！”

　　鬼眼七满脸苍白。武藏天雄寥寥数语把他的家底给抖落出来。
　　他有点恼羞成怒、有点结巴地问：“你，你是什么人，难道是黑龙会？”
　　“不错。”
　　“那收购玉犬的事情是你在暗中操纵的？”鬼眼七问。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是。”武藏天雄说，“但我没有想到，这只玉犬就藏在张思翰的身上，却被一个见钱眼开的家伙偷了去，这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是不是？”

　　“这是中国的东西，不是你小日本的。”鬼眼七一字一字地道，“你知不知道，在古玩这条道上，为什么有很多人尊称我为七爷？”

十五 风波乍起（4）

　　“为什么？”武藏天雄说，“你能传授他们丰富的盗墓诀窍和经验？”
　　“不是。”鬼眼七冷冷地说，“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把一件好东西卖给过老外。我虽然是一个贼，可是有贼的规矩和道义！”
　　武藏天雄笑了，没有想到鬼眼七的身上居然还有几分骨气，只好换了一种口气说：“鬼眼七，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种人，不像有些小人就喜欢吃里扒外！”他招了招手，从面走进来一个人，满脸猥琐、恐惧的表情。
　　刘富贵走进来时，看了吴老板两眼，两个人都是一愣！
　　吴老板有些迷惑地说：“你怎么来了？是你出卖的我？”

　　刘富贵一听吴老板这么说，吓得都快哭出来了。他说：“放屁，你别乱说话，你想陷害我呀？”
　　武藏天雄说：“没有人陷害你，是你偷了张思翰的玉犬，然后交给吴老板是不是，你想卖个大价钱远走高飞。”
　　刘富贵把脑袋一顿乱摇：“没有，绝对没有。”
　　武藏天雄的脸色如铁，说：“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因为事实很快就会水落石出。这位吴老板应该是个聪明人，请你告诉我，那只玉犬是谁给你的，是不是刘富贵？”
　　吴老板迷茫地摇了摇头说：“不是刘富贵。”
　　这一次，吃惊的是武藏天雄。他的脸上除了惊讶，还有一丝厌倦，说：“我不喜欢不诚实的人。”

　　两个黑衣人立刻走过去抓住吴老板的胳膊，好像要把他撕成碎片。吴老板急忙解释说：“真的不是刘富贵。我们只是认识，我以为是他出卖我。”
　　刘富贵此刻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喊着：“我说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那只玉犬的事，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会是谁？”武藏天雄的脸色铁青，“你想耍我吗？”
　　砰砰两声过后，贴近吴老板的黑衣人被扔了出去，一个高大的身影快如闪电一般，从里间屋钻了出来。他的身手矫健力量十足，两个黑衣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吴老板指着这个人说：“给我玉犬的人就是他！”

　　这个人笑着说：“武藏天雄，幸会幸会。”
　　“雷东！”武藏天雄的脸色忽然涨得通红，“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