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要联合起来打一个？
　　“那我们算不算欺负他？”我撇嘴，“你都那样子暗示了，我还能怎么做，只好放过了。”
　　程千好笑道：“我怎么暗示了？”
　　“你给我听的啊。”我指了指他的耳机，念出了那句英文，“Between being right and being good, choose to be good.”
　　他沉默的看着我，忽然就笑了一下，好看的眉眼柔和了起来，仿佛整个人都变得如春风一般温暖轻柔。
　　拍了拍我的脑袋，他笑道：“尚湾，做的好。”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头一回被程千夸了，还会觉得很羞涩。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晚上跟着我背书，果然还是有收获的。”
　　“……”这句话有些煞风景好吗？
　　我们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一边笑谈这，一边往办公室走去。
　　那个男生走向的方向，却是住院部的。
　　同样是穿着校服，虽然我不认识他的校服，但是那件已经半旧到褪色的衣服，裤脚已经提起了一大截，不会是新学期新买的。
　　在我们学校，校服是不强制买的，也不会规定买几件，我就有两三件，方便着换洗，每次量了了身高，有变化就会去找老师重新定做。
　　在这个时候回想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做的是不是对的，但是，我应该是善良了一回。

　　我们坐到了大厅里等着，程千还是在补觉，但是我爸爸他们下班还要好一会儿，又不好去打扰，只能坐在椅子上，和程千一起听音乐——在我的强烈要求之下，程千终于不听他的英语了，那简直是紧箍咒！
　　“哎呀，这不是湾湾嘛！”护士长阿姨正带着新进来的小护士走着，看到了坐在最前面的我们，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棒棒糖，“来，吃糖。”
　　我干笑了两声，“薛阿姨，还有我哥哥呢。”
　　护士长又拿了一根，“可不要告诉别人。”
　　他们值班的时候，一般是不允许带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的，我笑了起来，“谢谢阿姨，阿姨就不怕小姐姐们不服气嘛？”

　　她往后看了一眼，小护士们赶紧肃容，表示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程千顺手把棒棒糖放到了口袋里，口味是我喜欢吃的葡萄味。
　　“尚医生还有好一会儿才下班，你们两个要不要坐到里面去？”
　　“不用了。”被打扰了睡觉，程千兴致一点儿也不高，“我们坐这儿，我爸也好找一点儿。”
　　“也是。”护士长叹了口气，“那你们两个消停一点，今天有领导来，等会儿就要到这儿来参观了，你们可别胡闹。”
　　我好奇了，“多大的领导啊。”

　　护士长指了指头顶，“最大的那个。”
　　院长？
　　身边的程千忽然站了起来，眨巴眨巴眼，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棒棒糖差点就被一口银牙给咬碎了。
　　不用猜了，我知道是谁了。
　　我也站了起来，护士长她们反应很迅速，排排站好，“院长。”
　　本来是打个招呼就能走的，但是她看了看我们来个小孩儿，有选择了站在那儿，等着领导们的团队离开。
　　那群人前面领头的老头儿我认识，是医院的院长，他旁边站着的老头儿我也认识。

　　是我爷爷来着。
　　他身后跟着大伯和尚且，尚且看见了我们，炸了眨眼。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要打招呼都很犹豫，只好看着程千，他要是打招呼，我就打招呼。
　　还没等到他反应，爷爷先说了，“湾湾，小千啊。”
　　啊……
　　于是我和程千乖乖的叫人，“爷爷……”
　　一旁的护士长抽了抽嘴角。
　　爷爷走过来了，其他人自然也停下来了，他乐呵乐呵的问我，“怎么，知道爷爷来作交流工作，特地在这儿等着的？”

　　我不知道啊。
　　“院长，我们先工作吧。”大伯适时地上前，然后给尚且使了个眼色，“你照顾一下，和湾湾他们一起跟上。”
　　我们跟上来，爷爷也就不多耽搁了。
　　于是队伍的最末尾，我和程千背着书包跟在尚且的身后，眼神十分的幽怨——这是什么事儿，二哥你能解释一下不？
　　尚且耸肩，“兄妹同心。”
　　我：“其利断金？”

　　程千冷笑，“我看是一起受罪。”
　　尚且啧了一声，“程千，咱们还有仇呢！”
　　有仇？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我等着你来报仇。”程千不理会，双手插兜，跟着往前走。
　　那方向，正是儿科的方向。
　　我爸爸就是儿科医生。
　　我捅了捅尚且的胳膊，“什么愁什么怨？”

　　尚且一脸便秘的模样，“还不是你找我要大便图去羞辱程千。”
　　“……”不是，这过年时候的仇，还真的要记一年啊？
　　“你还愣着做什么？”尚且拉着我的衣领往前走，“一会儿就要到三叔他们那儿了。”
　　“哦。”这有什么好怕的，我爸爸和爷爷又不是不能相处，不能相处的是万女士而已。
　　下一秒，人群停了下来。
　　我探头看去，觉得自己此刻瞎肯定是来不及的。

　　我看见了万女士，站在了走廊里，有些错愕的表情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万女士和爷爷对上了。
　　我下意识的就往前面跑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子的事情，记忆中万女士和爷爷见面次数几乎没有，但是隐约却是记得爸爸和爷爷争吵的样子的。
　　伸手抓住了爷爷的手，干燥的大手，有些粗糙。
　　我喘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笑来，期盼的看着他，“爷爷！”

　　他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我。
　　在正确和善良之间，请选择善良。
　　这是程千教我的，我们对陌生人都能够选择善良，对待自己的家人，有什么不能的呢？
　　我眼巴巴的看着爷爷，想要笑出来，但是这是第一次，怎么也笑不出来。
　　小孩子惊恐的模样该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的样子应该是不好看的，因为爷爷淡到不行瞳孔中，倒映着我的影子。
　　小小的一团，黑黑的，看不见我的神情，但是我看得到爷爷的表情。
　　他也没有笑。
　　“万万。”我妈妈开口，“过来，不要打扰大人们工作。”
　　我愣了一下，缓缓地松开了爷爷的手，他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人说爱屋及乌，爷爷喜欢我的爸爸，所以也会喜欢他的女儿，可是恨乌也是及乌的，他不喜欢我妈妈，所以也就不会喜欢我了。
　　我有些沮丧，还是第一次被爷爷这样子的冷漠对待。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慢吞吞的往万女士身边挪去，头顶忽然一重，我顿住了。
　　大手在头顶拍了两下，爷爷的声音有些轻，“长高了不少。”
　　我扁了扁嘴，无措的看向万女士。

　　万女士的眼神十分的平静，她没有干涉，也没有鼓励，只是十分平静的看着我们。
　　“走吧。”爷爷笑了一声，对院长说道，“真是耽搁了。”
　　我想着他们还是有工作的，挡着道路是不好的，赶紧跑到了万女士身边，她一手牵一个，侧过身子，等一大群人走了，才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她抓着我的手力气有一些的大，我只能够忍着，尚且和我们打过了招呼，也跟着跑了，那模样好像是在跑慢一点就会被吃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