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的老寒腿，铺上狗皮褥子暖和。”大凤一边说，一边整理东西往背篓里装。这时大凤妈从窑外进来，手提两只咕咕叫的母鸡递给强生，这是正在下蛋的母鸡，强生一下慌了“不，不不，这不行，这不能要。”大凤妈将鸡递给大凤。
　　“拿着吧，难得我妈一片心意。”大凤看着妈心里一阵酸楚。
　　眼泪在王强生眼眶直打转，他终于忍住了。眼前这个女人命运多舛，经历了那么多苦，十几年一直生活在常人无法想象的虚幻中，但心中依然有一方净土，本该别人怜悯的人，却时时爱怜着别人。

　　小弟不知从什么地方拿来一把编成辩子状的大蒜，递给强生，强生一把将小弟揽入怀中，泪水夺眶而出。
　　大凤执意要送强生“送到公社，我就回。”强生的心早已飞回西良市，一路话明显减少，大凤知道强生心里难受，一个劲安慰他“不是病情已经稳定了吗，回去多住些日子。”说着塞给强生一个纸包。
　　“啥？”强生不明白。
　　“你拿着。”
　　王强生打开纸包——二十块钱。
　　“不行，不行，这不行！”王强生态度坚决“我怎么能要你的钱！”“这是我自己攒的。”

　　大凤执意要给，王强生就是不收，急得大凤直掉眼泪“我知道，你……你还把我当外人，强生，你不知道我心里……”
　　“大凤，”王强生拉住大凤的手“别哭，你别哭，我收我收。”深情地望着大凤“大凤，本该带你回去见见我爸妈，上次回去我说到你，爸妈非常高兴，真想见你一面，”王强生一声叹息“哎……谁想我爸又病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大凤擦擦脸颊的泪水“只要你不把我当外人。”
　　温暖的阳光照耀在落霞河畔，河面泛出金子般的光芒，蓝天白云下，鸟儿在歌唱……

日期：2008-10-8　11:42:22

　　23.
　　一九七零年，中央召开北方会议。《人民日报》发表社论《农业学大寨》，一场轰轰烈烈地学大寨运动迅速在全国各地农村展开。
　　县委召开了三级工作会议，郑丰年参加完会议后连夜赶回。公社李书记找他单独谈话，准备把石门村作为全公社农业学大寨典型来抓，让他会后尽快开展工作。
　　第二天，郑丰年召开了石门大队农业学大寨誓师动员大会，布置了两项工作：第一，大造舆论，做好宣传工作，形成空前的热烈气氛。第二，各小队做好准备工作，两天后集中在河滩打响石门大队农田基本建设会战。
　　楚函和小凤被指派在各处书写大标语，当然是楚函写，楚函的美术字写的不错，小凤提个漆桶打个下手什么的。
　　大队部前整面墙被粉刷成白颜色，准备写一人多高的五个字——农业学大寨。楚函打开《黑板报》小册子，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美术字。
　　“小凤，你看写哪种字体？”楚函心中早有定数，只不过想看看这个农村孩子的审美情趣如何。
　　小凤认真地翻阅着，足足看了有十分钟，然后指着一行隶书“楚函哥，这种字体好看。”

　　楚函故意问“那就写这种？”
　　“不过，这种字写大了可能不会好看。”小凤话语老道切中要害，楚函不由暗自吃惊“小小的女孩，竟有如此慧眼。”
　　“楚函哥，这种，我看这种字体写大了肯定好看。”小凤手指一行被美术化的揩书。
　　这正是楚函选中的。
　　字书写成红颜色自不必说，勾个边会更好看，楚函有意考小凤：
　　“小凤，你看字勾个什么边？黄颜色？”
　　“红配黄，红配黄。”小凤喃喃自语。
　　“黑边？”楚函再次问小凤。
　　“红配黑，对！黑边好看。”小凤语气坚定。
　　这真让楚函刮目相看，楚函以为十四、五岁个山村小姑娘懂个什么审美，但事实却让他感到“此小女子不可小觑也！”

　　会战第一站选在二队村前的河滩，这里河滩较宽，全部是荒滩。三天后，各队人马准时集中到二队村前。由于大队采取了非常措施，中午给治滩人员管一顿饭，尽饱吃，每人每天增加二分工，使得大家的积极性空前高涨，大人小孩，男女老少，黑压压的挤了一大片，全大队的人几乎都集中在这里。王强生也急急忙忙赶来了，他是昨天晚上回来的，父亲的病大有好转，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强生回来时给大凤带回一台半导体收音机和一条火红火红的头巾。全家人对收音机爱不释手，尤其是小弟，没事就爬在跟前听里面的“小人说话”。洪大贵怕小弟将收音机弄坏，在窑洞的墙壁，小弟拿不到的地方挖了个小洞，将收音机放在里面。大凤特别喜欢头巾的颜色，立即戴上，那漂亮的脸蛋被映的火红火红。

　　大队派专人在河滩旁起锅垒灶，淘麦磨面，老人烧火，妇女做饭，好不热闹！大凤妈也被分派做饭，专事橄面，大凤妈橄的面可谓石门一绝。
　　全大队的青壮劳力，组成两个突击队，一队抬石头，一队从对面的山上背土。洪大贵负责抬石头队，书记负责背土队。河滩上霎时红旗飘扬，人声鼎沸。王强生和楚函被分配到抬石头队。
　　石头被垒成半米高的石墙，一层一层像梯田一样。从对面的山上用背篓背土，填在梯田中，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特别是上山取土，来回一趟最少二里路，几十个小伙子背了一整天，填起的梯田不到十平方。
　　王强生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回家的路上问大凤“山洪来了梯田能保住？”
　　大凤的回答出乎王强生的意料“修不修梯田是对农业学大寨的态度问题，能不能保住梯田那是山洪来时才能考虑的问题。”说完诡异地一笑“又管饭，又增加工分，谁不愿意干？山洪来了将梯田冲垮，还能把粮食工分退回去？哼！从山上背土造河滩的田，无异于背石头进山。”

　　“强生，”大凤看看左右“你看见楚函干活没有？”
　　“没注意，”王强生不知大凤什么意思“楚函怎么啦？”
　　大凤小声说“你得向人家学习，你看人家，石头检小的抬，能跑一趟不跑第二趟，还时不时坐下抽根烟。”然后扯扯强生的衣服“哪像你，石头检大的抬，人家跑两趟，你跑三趟。有了成绩是书记的，累坏了身子，”大凤拍拍强生的肩头“可是你自己的，噢……是咱的。”
　　强生第一次发现大凤竟如此幽默，不禁“噗嗤”笑出了声，大凤见状收敛笑容娇嗔道“强生，我跟你说的是实话，别那么傻卖力气。”说着使劲掐了强生一把。
　　农田基建会战的第三天遇到了大问题：河滩石头大的直径有半米多，光溜溜的，筐里放不下，绳子又捆不住，而且这样的石头数量还不少，大伙一筹莫展，会战几乎停滞不前。

　　楚函有办法，在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后，第二天还画出了草图：三个弯镰刀形的铁爪，上部连接用铁棍穿起，保持活动状态，打开可以抓住石头，抬起时三个爪同时收拢，石头被抓起，像活动自如的“铁三抓”。
　　郑丰年第二天派楚函到县农机厂，按图定做三副，两天后问题迎刃而解，工效提高了好几倍。郑丰年抓住机会，亲自到公社向李书记汇报了此情况，李书记大加赞赏。后来这种“铁三抓”在公社乃至全县推广，县广播站专门写文章报导了这件事，一时楚函名利双收，不时有其他公社及县上的人来参观取经，石门大队也名躁一时。
　　吃罢晚饭，大凤烧了一锅热水，这几天在河滩做饭，烟熏火燎，加之一身身出汗，说什么今晚也得把身子好好擦擦。
　　大凤点亮油灯，脱掉衣服，将身体裸露在昏黄的灯光下。
　　大凤上个月过完十八岁生日，辛勤的劳作，使她日渐丰满，乌黑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荤圆的肩膀上，长长的脖颈洁白如玉，柔美修长的手臂细腻湿润，一对发育成熟的丨乳丨房圆润突翘。她撩起水慢慢擦洗着身子，那晶莹剔透的水珠，从脖颈滚下，淋沥在雪白的丨乳丨房上，顺着腹部一直流到丰满修长的大腿……

　　灯光下的大凤，玲珑剔透，宛若玉雕。
　　王强生吃罢晚饭，出门方便，远远看见大凤妈牵着小弟恍恍惚惚向河滩走去，不由暗自一惊，莫非又要去砖窑。王强生撒腿就往大凤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