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瑾看着那张脸心里一阵难过，过了好久才拿起电话：“褚律师，这……”
　　“那天我妈让人偷偷跟踪我，怕我像以前那样半路溜掉。”褚远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昨天我回家后发现了这些照片，觉得不太对劲，所以发给你看看。”
　　“嗯，我……知道了！”严瑾恍恍惚惚地回了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方志贺又独自一人去了郊区的墓地，墓地周围的树已经冒出了新芽，有的甚至还长出了嫩叶，他抬头朝树梢望了一眼，走向墓碑。

　　自从徐乐回国后，他不怎么来了，那座久违的墓碑积了一层厚厚的尘，他皱了皱眉头，伸手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认真的擦拭起来，不一会儿，墓碑的笑脸变得如往常般清晰了。
　　方志贺望着那笑脸，轻扯嘴角笑了笑，转身将旁边的蛋糕盒摆了去，接着开始沉默……
　　四年前的今天，他还在曲州分公司开会，会议开到一半时，突然接到了韩萦的电话，韩萦在电话里问他：如果她死了，他还会不会爱她？他当时以为韩萦是在撒娇，所以随口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会议又持续了一个小时，当他再次翻开手机的时候，发现手机收到一条韩萦发来的彩信，他轻点屏幕将彩信打开。
　　那条彩信是一张照片，照片韩萦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闭着眼睛躺在公寓阳台的吊椅，左手手腕处有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殷红的鲜血从那道伤口处淌出……
　　韩萦——
　　韩萦——
　　他疯了似的冲出公司，朝临江赶去，可最后还是只见到了韩萦的尸体，她身的白色连衣裙的裙摆已经被血全部染红了，在白色的映衬下，那红色异常的鲜艳，他只望了一眼，便觉得眼睛涨疼涨疼的……
　　接下来的事情他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身边的东西不停地流转，让他应接不暇，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了脚步声和吵闹声，这些声音刚开始还是清晰可辨的，可是后来混合成了一种刺耳的噪音，那噪音由强变弱，最后消失在他耳边。
　　这件事过去两个月后，血梦出现了，它不断的撕扯他脆弱的神经，并随手将它们捆绑在一起，这样一来，他出现了记忆混乱和思维混乱的现象，如，有时候他明明记得韩萦打电话说要吃馄饨的，可是他买回去后人却不在，有时候他明明觉得自己是在台式餐厅里吃晚饭，可是一抬眼发现自己竟坐在总经理办公室的座椅。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变好了，能准时到公司，准时开会，准时出席必要活动，只是那怪的血梦依然存在，至今都不肯消失。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而且毫无征兆的刮起了风，方志贺又抬眼看了看墓碑的笑脸，转身走出了墓地，他所驾驶的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在临江市的外环路兜转了好几圈也没有停下来，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所以这样一直开一直开。
　　不知开了多久，车子突然停在了暮林庄园的门口，他抬眼看了看眼前的铁栅栏，猛地缓过神来，接着熄火下车跨入大院。
　　前院，嫩绿的草坪似乎刚刚修整过，一股浓郁的青草味钻进鼻孔里，又涩又腻，惹得他皱起了眉头，他一边屏住气息一边快速迈台阶，接着右手一伸在门锁处输入指纹，“啪嗒”一声，门锁解开，他轻轻压动把手将门推开。
　　门内一个女人愣愣地看着推门而入的方志贺，几秒后，两片唇轻轻启开，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林茸茸？
　　方志贺也是一愣，好吧，他好像已经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林茸茸缓过神后，立马迎了去，她先是将方志贺扔在一旁的钥匙捡起来放到储物架，接着蹲下身从鞋柜里取出一双男士拖鞋，再接着伸出手去解方志贺鞋的鞋带。
　　方志贺缩了缩脚，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不用这样，我自己来！”
　　林茸茸停顿了一下，凑去继续帮他解鞋带，鞋带解开后，稍一用力将方志贺脚的皮鞋脱了下来，接着将拿出的男士拖鞋套去。

　　方志贺被林茸茸这么一弄，浑身不自在起来，胡乱的踢另外一只拖鞋，快速迈向旋转楼梯。
　　温姨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抬眼望了望楼梯的背影，开口问道：“方先生，午在这里吃饭吗？”
　　方志贺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往三楼迈，那脚步沉稳有力。
　　三楼的书房内似乎刚刚被人打扫过，书架隐约能看到擦拭过的痕迹，他随意抽了本杂志翻阅起来，那本杂志的大多版面都是时装秀和娱乐新闻，他一页一页粗略地翻着，突然，一条红白拼接的衬衫裙出现在眼前，他心头一缩，扔下杂志朝楼下走去。
　　一楼的厨房里温姨和林茸茸正在准备午饭，方志贺停下脚步往里面瞅了一眼，发现林茸茸已经将散着的头发扎了起来，露出了侧脸和左耳的轮廓，只是身还是之前的黑色帽衫和破旧牛仔裤。
　　“你没别的衣服吗？”方志贺淡淡地朝正在擦拭餐具的林茸茸问道。
　　林茸茸转过头看向方志贺，半晌也没吭一声。

　　方志贺一见她那副样子，立马有了气，狠狠地横了她一眼，抬腿离开了厨房门口。
　　过了会儿，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伸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张医生，之前传过去的病人资料收到了吗？”
　　“嗯！收到了，你说的这个患者她只是脑部有轻微损伤，根本不会造成语言障碍，而且从出院记录和最后的脑CT来看，她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至于为什么不开口说话，这个我无法判断。不过，我个人感觉她应该是有某种心理障碍，建议你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看看能不能从心理方面找到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