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梓亚在不停地重复着一个动作——削苹果,削完苹果又削梨,削完梨又削苹果……
我也在重复着一个动作——吃苹果,吃完苹果又吃梨,吃完梨又吃苹果……
为了死撑着肚子,我吃得很慢,几乎用掉半个世纪来啃一个梨或一个苹果。还有几个世纪能让我用肚子消磨的?赖梓亚削完水果就拿着小刀放手里把玩,两眼盯着小刀片刻不离,就那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静静的。从没见过他这么沉默寡言,一声不吭的就只为了过来给我削水果……
……
…… ……
我的肺部有少量积水,我的心脏有短时间的停顿……诸如此类的理由让我在医院待了三天两夜。何志超没敢来医院看我,估计怕我扒了他的皮。老爸出去公干了,公干之前还来医院看了我,给我买了一部MP3(2000多块呢!索尼最新推出的,真贵!)。还说,没事可以听听歌,这样我就不会闷了。老妈晚上要加班,也不能来陪我,害我夜晚都不敢眯眼睡觉,直害怕有穿着白袍的厉鬼来找我。
窗外的树在月色拂风的夜晚,很是鬼魅地倒影在病房的白墙上。我捂着脑袋露出两只眼睛,盯着墙上那张牙舞爪的树影,牙齿未间断地打着磕。第二天就顶着两只熊猫眼,挽着老妈的手臂站在检查室等候身体检查。
做完最后一次身体检查后,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出院。我讨厌医院里福尔马林消毒水的气味儿,那样让我感到喉头窒息。
当双脚踏入家的大门时,我的心里很是无限感慨:回家的感觉真爽!只是……赖梓亚还是对我很冷淡,一看到我就转头往屋里走。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做错什么了么?心情顿时跌至谷底的我,当晚一大桌的好菜也没怎么吃,就老妈做了我最爱吃的豉油鸡腿上也只留着我的牙齿印,然后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了我的碗里。看得老爸老妈一脸的诧异,直到我愁眉不展地挪进自己的窝。
当晚,我做噩梦了……
大雨滂沱中,赖梓亚的背影远远地把我抛弃了。阴暗潮湿的路上没有路灯,恶鬼在追着我咬。赖梓亚撑着黑色的雨伞,头也没有回地走了。
我怎么喊,他也不应;我怎么喊,他也装作没有听见。
“梓亚哥哥!救我!!”
“梓亚哥哥!我怕!!”
“梓亚哥哥!不要抛下我……”
“梓亚哥哥,你讨厌我了吗……”
“赖梓亚,这个混蛋!!”
“梓亚……”
……
日期:2009-08-07 21:01:41
Part 6
“梓亚,别抛下我~”
“夏娃儿!你醒了?”朦胧中,我听到小雨的声音,好像还有何志超的。
“小雨,快去主治医师那告诉叔叔阿姨小普已经醒了,记得把医生也叫来!”
“诶!我现在就去。”之后就是一阵急匆匆的跑步声渐渐远去。
“小普,你看到我了么?小普?”我慢慢地睁开疲倦的眼皮,眼前何志超的脸也跟着扩大了,看着他一脸的焦急与欣喜。
“我怎么了么?小雨呢?还有梓亚……”
“什么梓亚?”
“……”
我怎么感觉那么累呢?那么的困乏,咽了几下喉头,嗓子很干涩,苦苦地生疼,我却接不下何志超的话。
“你先别说话了,身体现在还很虚弱,我去给你倒杯水,你等等啊!”何志超掖好我的被角就走开了。转头的那一刻,我忽然看到他腮边的胡茬一根一根的密密麻麻地挨着。眼角的红血丝充盈得很厉害,显得那么的颓败不堪,甚至他的衣服都是接我时穿的那件。
“来,小普,先喝点水。我给你拿了根吸管儿,怕你坐起来身子难受。呵呵!这样喝水比较方便。”我就着吸管吸着杯子里的纯净水,听着何志超蹲坐在我的床沿叽叽喳喳地说着。水真甜,有葡萄糖的味道。
“何志超,我怎么在…”
“普普啊!你可终于醒了啊。” 老爸老妈的人还没到,声音就在我耳边回响了,也打断了我接下去的话。
“都昏迷两天了,你差点把爸爸妈妈给吓死了……” 何志超从我的眼眶底下消失了,继而代之的,是妈妈既担忧又欣喜的脸。她一围在我的床沿就摸摸我的脸,探探我的头。
“老婆子,别哭哭啼啼了,好了好了。普普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微笑着看着老爸劝慰妈妈的那张面庞,不禁发现爸爸的眼尾多了很多条皱纹。
“诶!好的好的!我不哭了。普普啊,你现在肚子饿不饿啊?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吗?想吃什么就跟妈说,啊!妈给你做。”妈妈在我左手背正在输液的针孔边抚摸着,低头看着上面的一片淤青红肿,眼里透着心疼地询问着我。
点滴仍旧在继续,我摇了摇头,说:“妈,爸,别担心!我很好,只是胸口有点难受而已,呵呵~”
“叔叔阿姨,你们别担心,我和志超会照顾好小普的。”小雨说完,走过来挽着老妈的手臂,拍着自己的胸脯表现得信誓旦旦。何志超也跟着用力点着头:“恩!叔叔阿姨,你们就放心吧。”
“咚咚咚”,叩门声响起。一位穿着白大褂,白发面红的老伯伯笑着走进来,说是要给我做个检查。老爸握了握老伯伯的手寒暄了几下,向大家摆了下手臂,于是围在我床沿的人都直直地一溜排开了,个个申请凝重地伸长了脖子瞧。
老伯伯用手电照照我的眼睛,捏捏我的颈动脉,再听听我的心脏后,他就对着大家宣布我的一切正常,只稍留院观察个几天。然后转过头和蔼地对着我笑,说:“小姑娘生命力很顽强呀,要好好照顾自己,下次可不要让家长担心了,呵呵!”我点头如捣蒜,心里暖暖的,突然觉得医院的医生没那么冷酷了;医院里福尔马林消毒水没那么难闻了;白色粉刷的墙壁也没那么难看了,一切都变得清新了。
病房的冰山一角被窗外树上小鸟的欢叫声打破了。整个房间的气氛就像春天的一缕暖阳,好不温暖。何志超和小雨拿脑袋担保,跟我爸妈说会做好保镖的活儿,动作滑稽又搞笑。老爸老妈被小雨他俩逗着乐,还有那和蔼可亲的白发老医生,说笑中我得知他姓何——何邵平。我笑着跟他说我能不能叫他何伯伯,他开怀地答应了。
“好了,我今天还有门诊的班,你们慢慢聊,啊!”何医生扫视了我们,然后拍拍老爸的肩膀就转头朝门口走去。
“我送您。”老爸跟着何医生出去了。我总感觉他的背影变得比以前沉重了,不再那么潇洒。
日期:2009-08-07 21:25:30
(续上)
房内,何志超被我妈妈劝回家了。说他在医院已经照看我两天了,得回家好好休息。何志超不肯,老妈就让他洗漱干净再回来。说他的样子十足跟未进化的猿人差不多,怪吓人的。何志超瞧瞧自己胡茬扎堆的模样,自己也吓了一跳,憨笑着拎起挎包走了。
“妈,小雨,我真的只昏睡两天么?”何志超前脚一出门,我就耐不住疑问了。
“是啊!你这孩子怎么啦?”老妈一只手又朝我额头探了过来,另一只手握着苹果。
“夏娃儿,你不是睡糊涂了吧?想什么呢?”小雨眨巴着小眼睛看着我,眼里都是莫名其妙。
“呃……没什么,呵呵,我怎么感觉睡了几个世纪那么久啊,哈哈!忙你们的吧。”我的笑声有几分僵硬,连着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们俩的话,于是转头躲开老妈的手怪嗔道:“妈——别再探了,您女儿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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