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思过知道朱爷爷是个业余的收藏家，虽然说业余，水平却很专业，特别是对古代名人字画的甄别，简直天生一双火眼，一眼就能辨别真伪。于是，时思过就把自己收藏的一幅八大山人的真迹带去了，这份真迹，是甘子仁任平梁县长时拿给时思过的，说是朱耷的画。当时，时思过对书法有点兴趣，不过，也不浓，对画就更没多少雅兴了，就不想要。甘子仁就说，世上的人有三六九等，做领导的也是人，碰上个把这样的人为难你，这东西还是用得着的，要不，他很可能就成为你的绊脚石。虽然这东西不怎么值钱，但喜欢的人，就把它当宝贝。甘子仁当时没具体说这画值多少钱。时思过当时也不知道朱耷是何许人，就唉的一声。从政这么多年，时思过虽然坚持原则，但他也知道，不坚持原则的人也有，一半心思放在工作上，一半心思找关系的也有。对下属，他发现了就严厉批评，对班子成员，他就提醒提醒，民主生活会时，还会对事不对人地不点名地批评。究竟别人听不听，那是别人的事，时思过也只能做到独善其身，严令下属。

　　后来，时思过知道朱耷就是名声显赫的八大山人，这才这画的份量。时思过带这份画去的时候，心里也打鼓，朱爷爷会不会骂他！时思过以前去朱爷爷那里的时候，都是带着工作成绩去的，朱爷爷就很高兴，说，小时不错，知道我要什么，不像有些人，动不动就拿成捆的钱和银行卡，我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他们根本不知道我要什么，我要钱吗？我会要钱吗？我要的是他们能把工作做好，保一方平安，富一方百姓，实现我的最大心愿。动不动就送钱，不是害我吗？还不仅仅是害我，心思不在人民群众那里，就是对老百姓最大的伤害。不过，时思过想，我现在头上没有乌纱帽，不是一个地方的行政长官了，朱爷爷就是不高兴，也会讲点情面，不会说难听的话。

　　时思过诚惶诚恐地跟朱爷爷说：“这幅画是我一个战友转业时，我画了送他做纪念，临行时，行李太多装不下，就又还给我了，我当时也想扔了，但自己画的，又有点啥不得，时隔这么多年，没保管好，也就变旧了，听说首长对画有研究，我就将这一张拙作送来了，盼首长能收下，并能指点一二。如果首长收下这个徒弟，他以后觉得有还过得去的习作，就送首长过目。”朱爷爷就接过画看了看，高兴地说：“不错不错，小时的画画得不错嘛！你这礼物我就收下了。以后，我有什么画也送你，咱们多交流交流，共同提高嘛。”时思过就说：“能得到首长的表扬就心满意足了。哪敢要首长画的画，首长画的画那可是一墨千金了。”朱爷爷就呵呵一笑，问：“最近天州的情况还好吧？”

　　时思过就把学生分班、野蛮拆迁的事夸张一些地向朱爷爷汇报了，说有的部门行风不正，损害政府形象，而且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朱爷爷就生气了，说：“这个小都怎么搞的？刚当一把手了，就对人民群众漠不关心。干群关系还要不要了？你是老书记，可不能袖手旁观，得多提醒提醒他。”时思过就说：“他很忙，我哪能见得到他的面？”朱爷爷听后更生气了，说：“什么？那就是他到现在也没去看望过你。”时思过说：“没关系，他可能真忙了，抽不出时间。也许过几天就会来。”朱爷爷气得站起来，说：“这个小都，太不像话了！老干部是我们的宝贵财富，他竟然不闻不问。哼，我哪天好好敲打敲打他。你也别等，主动点，工作上的事，该说就说，要不，他迟早会犯错误的。”时思过说：“我找他也难，如果成立一个行风督察组……”时思过还没说完，朱爷爷就说：“这个想法很好，我跟小都说。”

　　谁知，朱爷爷第二天就把都世礼召去狠剋了一顿。把都世礼吓得魂飞魄散。临走前，朱爷爷让都世礼什么事情多听听时思过的意见。都世礼一回来，就去拜访时思过。
　　行风督察组就这样成立了。可是，如果行风督察组和杨业祖的一同死去，那不是太冤枉了？
　　黄太臣说：“时书记，与我们没有关系，放心。”时思过这才舒一了口气，说：“那快说说，怎么死的？”
　　黄太臣说：“被一辆出租车撞死的，司机也承认是他不小心，当时就报了案，也没逃，并答应按照规定赔偿。”
　　时思过说：“你想想，这里的没有问题，是不是被人故意撞死的？他们怕的是对杨业祖双规后会引出更多人。”黄太臣说：“有这种可能。”时思过说：“先别管，你去暗中打听一下，了解一下这个司机和他的背景。“黄太臣说：“好。”

　　不可能对死人双规，黄太臣认为督察组这一炮没打响，时思过说：“错了，这一炮响着呢，简直会震惊全市。”黄太臣想了想说，呵呵。时思过说：“杨业祖是正处级干部，到死为止，他是一个没犯过错误的干部，市委肯定要为他开个遗体告别仪式，你到时去一下，留心有些什么特殊的人参加。”
　　黄太臣刚要走，时思过突然想到，都世礼的老婆是卫生局的局长，又叫住黄太臣说：“算了，乱麻会越理越乱，你也别去了，免得白费功夫。此事到此为止。”黄太臣就说：“是。”
　　黄太臣走后，周池的电话来了，周池说：“想来看看时书记。又怕打扰时书记。”时思过想了想，说：“好吧。”
　　周池进来时，时思过正在抽烟。周池说：“时书记工作夜以继日，没别的，拿条烟给领导提提神。”说完，把两条软中华烟放在了桌上。时思过不冷不热地说：“谢谢你有这份心。”周池说：“今后还请时书记多批评多关心。”时思过说：“你能来看我，我很感谢。烟我有，你拿回去。”周池说：“这烟也是别人给我的，我又不抽烟，放您这儿，才是物有所值呀。”时思过说：“它仅仅是烟吗？”周池赶紧说说：“是是是。”时思过说：“那你把它打开。”周池一下楞住了，脸马上憋得通红。时思过又说：“打开呀。”周池只好打开，里面一包烟没有，全是现金，十叠。时思过说：“我说了不是烟这么简单吧？”周池不明白，时思过为什么这样对他。

　　周池只好说：“送什么也报答不了时书记的大恩。”
　　时思过说：“我本来建议你和黄太臣来个对换，你去文联养老，黄太臣去教育局任局长。”周池低下头，全身都在发抖。时思过说：“不过，看在你认识错误深刻的份上，就不让你去了文联了，你是愿留在教育局，还是愿去交通局任局长？”周池听到这，激动得立即站了起来。时思过说：“你先坐下。不要沉不住气。”周池坐下。时思过说：“你说吧，想去哪。”周池说：“我听时书记的，时书记指向那里，我就奔向那里。”时思过生气了，说：“你有点男子汉的气魄没有，叫你说你就说。”周池说：“那我留在教育局吧？这样……”时思过说：“好了，你不要说了，教育工作你熟悉，干起来轻车熟路。”周池说：“对对。”时思过说：“那好吧。先这样，我们这里的谈话，不要跟任何人讲，知道吗？任何人！”周池说：“知道知道。”

　　时思过起身，周池明白这是送客的意思，就要告辞。时思过说：“把钱收起来。”周池又望着时思过发楞。时思过说：“组织部门和纪委部门也是清水衙门，他们天天忙，却没什么福利。”周池似乎明白时思过的话，接过话说：“我有打算。”时思过说：“把这些也拿去赞助一下他们吧，他们太清苦了，让他们改善改善条件吧。”
　　时思过这话看似模糊其实具有很强的操作性。话到这个份上，周池完全明白。收好钱后，朝时思过说：“我什么也不说了，以后有什么事，时书记你吩咐就是，我要是心里有半个不字，我就是不娘养的。”时思过说：“好了好了，我了解你，好好工作好好做人就行。”

日期：2009-11-12　15:37:57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