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思过说：“我退下来的时候，原来分管城建的余市长不是提走了嘛？据说，现在已经有人选了，但还没定下来。我带你去找找朱爷爷。让他出面。”甘子仁说：“谢谢时书记。”时思过长叹了一口气说：“我做一辈子的官，也就你一个亲我，不为你为谁呀。”甘子仁说：“我因为忙，老没空来看你。不过，朱爷爷会帮我们吗？”时思过说：“我上次一去，朱爷爷就把都世礼臭骂了一顿，还交待都世礼说，小时市的情况熟，市里干部的调整，多听听小时的意见，你就会少犯错误。这就是变相把干部任命权交给我了。明白吗？”甘子仁说：“明白。”时思过说：“你到时来管城建交通这一块。我把黄太臣放在城建局去做局长。按辈，你是他师哥，好好带带他。”

　　甘子仁想了想说：“你还是要小心一下都世礼，他忍得住，旁边的人对他唠叨多了，就不一定就忍不住了。”时思过说：“我一路过来，还不知道这些吗？我会张驰有度的，呃，小甘，你准备两件好点的东西，能让朱爷爷爱不释手的。”甘子仁说：“我手的货也不多了。现在手上还有郑板桥的真迹两份，唐伯虎、郑板桥的真迹一份，维扬画派传人沈威峰的真迹一份。”时思过说：“那幅八大山人的真迹我上次拿给朱爷爷，现在手头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这样，你明天带一份唐伯虎的真迹和郑板桥的真迹，你自己开车来，不带司机，我们去看看朱爷爷。”甘子仁说：“好。”时思过笑笑说：“你不心疼吗？”甘子仁说：“我又不懂也不喜欢这些东西。”时思过说：“不过，你也别忘了拿一幅去一下都世礼那里。最好是齐白石的。”甘子仁说：“这？”时思过说：“你不是说都世礼也要注意一下吗？”“啊啊”甘子仁明白了。时思过哪能不知道，甘子仁手头根本没有齐白石的东西。

　　晚上，时思过打电话让黄太臣过来。刚放下电话，张含的电话也来了，说来拜访一下时书记。时思过热情地说：“好吧好吧。”放下电话，时思过只好又打电话给黄太臣，让他先别过来，等他的电话。
　　张含来到时，提着一个果篮，仿佛是到古巴、美国、泰国、法国旅游回来带回的纪念品。时思过热情请张含坐下，张含说谢谢时书记。时思过说别叫书记了，我不是书记了，叫老时就行。张含说：“谁这样明着叫，我掌他的嘴，要是暗地里叫，就该遭雷劈！”时思过就说：“还是张书记讲情面，念旧情。”张含赶紧站起来，哭丧着脸说：“时书记，您千万别这样叫我，这样会折煞我的，你就叫我小张。否则，我会睡不着，总以为自己犯了错，对不起时书记您。”时思过说：“好好。小张，坐坐。”张含听到时思过叫他小张，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时思过朝房里叫道：“侯来尚，小张来了，还给你带来了好多外国水果，先别忙了，倒杯好茶来。”时思过对老婆除开玩笑时，总是直呼其名，而且是全称，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侯来尚出来后，张含又站起来，像叫妈一样热情地叫道：“侯姨好。”侯来尚说：“小张这孩子好帅气啊，好懂事，让我看看，啊，肯定是干大事的材料。先坐，我去给你倒茶。”张含就说：“侯姨，我自己来吧？”侯来尚说：“傻孩子，怎么能让你来，还不让侯姨疼你一回？”侯来尚这待人接物的技巧简直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侯来尚把茶端来，小张说谢谢侯姨，喝了一口说：“真香。”侯来尚说：“你们聊吧，我去守着外孙，他可跳皮着，不守着他呀就鬼画桃符。”
　　时思过说：“楼家园的土地出让准备得怎么样？”张含就向时思过介绍说，市委准备挂牌出让，然后开发，市里由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向卜明负责，可能下个月就开始。时思过说：“你们调查楼家园粗暴拆迁的进展如何？找到那个女人谈话了没有。”张含就说找到了，已经准备报到市委书记都世礼那里去。现在正要给你汇报。

日期：2009-11-13　16:58:38

　　张含从公文包里拿出材料，时思过就扫了一遍，然后就问：“提出了对向卜明的处理意见吗？给你们书记看了没有？”张含说：“书记说请你看就行，对向卜明的处理也先征求你的意见，所以，还没具体写上去。”时思过说：“这个向卜明，真是什么也不明，根本不把人民群众的死活放在眼里，要严肃处理，以教育全市广大干部，要想群众所想，急群众所盼。这样，提出对他进行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张含说：“好，我今天晚上就加上去，明天就送到都世礼那里去。”时思过想，张含在我面前对都世礼直呼其名，其用意明显地是在向我表白他张含是心向我的，就说：“小张呀，要注意礼貌文明用语，要叫都书记，叫惯了名字不小心让人听着不好。”张含似乎惊讶地说：“啊？我刚才说的不是都书记吗？哎呀，该死，好在是在时书记这里，要是在别的地方，这好事的人一咬舌头，我一生就完了。”

　　时思过就想，这张含还很精明，弯子转得快，就呵呵一笑说：“也没这么严重。呃，说到事业，小张有什么打算呀？”张含就说：“我呢？您最了解了，我一没背景二没靠山，守在纪委都守了二十年了，现在都快四十了，我没什么奢望，就盼着工作上不出错，不给时书记丢脸就满足了。”
　　时思过长叹了一口气说：“唉，都怪我只把注意力放在经济型的干部上，忽略了你们，是我失误呀。”张含说：“哪里啊，是我工作没做好，没成绩，怨不得时书记。”时思过说：“过去了就过去了，想拉也拉不回来了。现在有什么想法？”张含低下头，似乎不好意思开口。时思过就说：“没关系，小张，有什么想法就说嘛。”张含就说：“时书记这么关心我，我就斗胆说一下，说错了，时书记您就当我没说行吗？”时思过说：“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是闲扯嘛。”张含就说：“我虽然是正处级，但还没到哪个单位当过一把手，连来了个朋友，请顿饭都要向上面请示，我在同学朋友面前无脸做人呀，我也没什么要求，就是有辆车，朋友来了能吃顿饭就行。”

　　时思过就批评张含情绪低落，不思进取，不能正确对待自己。张含吓坏了，楞楞地看着时思过，快四十岁的人了，一双手还紧张得不知往哪放。时思过又说：“要有干点大事业的志向，不能仅想到车呀饭呀的。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看你工作能力确实强，这样，考虑到把你放在国土储备中心去任个主任，怎么样？这是一块很重要的工作。”张含激动得站了起来，这个中心，可不是一般的中心，国有土地的收购，出让，全归它管着。现代的经济是什么经济，土地经济！张含马上表达：“时书记的大恩大德，张含我终身难忘。”时思过就说：“呃，别这样，我这是在弥补我自己的过失。”

　　“本来想跟你买条烟孝敬您，但我不抽烟，又怕买到假烟，所以……”张含说着拿出一个大号信封，双手托着呈给时思过。时思过一看，就知道至少是五万元在里面，心想，这小张精明得有点滑头，先不给钱，等时思过有了承诺，才拿出钱来，这个土地中心的主任不能给他。时思过说：“快收起来，你在纪委的收入又不高，你给了我，老婆孩子喝西风呀？”这时，张含说了一句让时思过都想像不到话的：“只要时书记不把我当外人，我不让孩子喝西北风，我自己喝。”时思过说：“小张，有你这句话，有你这份心，就够了，我今后就把你当我自己的儿子看了，我保证，你的老婆孩子不会喝西风。但有一点，你把钱收起来，以后你有了，发大财了，再关心我也不迟。”

　　张含收起大信封，千思万谢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