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情二婚,教你如何经营幸福》
第17节作者:
林小染 连对方长什么样母亲都没看清楚,可18岁的母亲还是出嫁了。
都说红颜命薄,这话真是不假。母亲嫁给军官并不是掉进了福窝。军官平时与常人无异,可隔三岔五地就会头痛病发作,只要一发作起来就会疯狂打人,年轻的母亲就成了军官发泄的对象。她常常被打得皮开肉绽、头破血流。在那些噩梦般的日子里,母亲无数次地想到了逃走。可是,扔下这个生病的丈夫他该怎么办?她于心不忍,只有流泪忍受,自认命苦。没多久她怀孕了,生了一个女孩,军官在不发病的日子对她也关心了起来,无尽的黑暗日子似乎有了一点光明的色彩。她陪着军官四处求医治病,从县城、省城一直走到了北京,可医生说他已经做过两次开颅手术了,弹片伤了脑神经,他的病很难有好转的希望了。军官说:“不治了不治了,我要带我堂客去天安门看一次升旗。”
那天他们半夜就起床了,从繁星点点走到了曙光微明,终于走到了天安门广场。母亲护着军官挤到了人群的前排,当看到仪仗队出现时,军官便开始浑身颤抖,他合着节奏唱国歌,直到看着国旗升到顶端,军官两脚并拢,认认真真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在母亲一声长长的尖叫中,他轰然倒下了。
“我对不住你,来世再报答你。”这是军官跟母亲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情话。
母亲戴着孝把军官的骨灰从北京带了回来,她哭了一路,也呕吐了一路。
她又怀孕了。
不会再有人对母亲施暴了,不幸的母亲万幸地得到了解脱。可是膝下一女,腹中一儿,一个没有收入的农村妇女可怎么拉扯得大啊?回娘家是不可能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娘家也是穷得响叮当。难道要靠组织养一辈子吗?母亲不知道什么是爱,她只知道军官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办完军官的丧事,母亲把家里最后一点米给女儿做了次干饭,打算天一亮就带着女儿去投河。那晚,心如死灰的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到了一户人家,见着了一个红脸的高个子男人。第二天,一个好心的邻居大清早地来捶门了,原来她要给母亲说个对象,对方是县林业局的伐木工人,这在当时可是吃公家饭的人。母亲心情不好不想去,邻居却死拉硬拽上了她。一进那户人家的大门,母亲心里大惊,这家的摆设不就是昨晚梦里见着的吗?再看那相亲的对象,好一个高大壮实的红脸汉子,这人,分明就是昨晚在梦里见过的人啊!没有一点思想准备而来的母亲心里立刻愿意了,她信命,这是老天派来让她娘仨儿活命的人啊!
父亲虽说是公家人,相貌堂堂而且未曾娶过亲,但贫农出身的他可真是家徒四壁,何况做着最苦最累的工种,工资也十分微薄。当年24岁的他是高不成低不就的,虽然常有人给他说对象,可不是他看不中人家就是人家相不中他。这次不知怎的,他一眼就看中了这个梳着大辫子、慈眉善目的小媳妇。当听说她被军官打得死去活来的遭遇,眼下又为生计犯愁,父亲心里生出一股豪气:这女人我要了!
于是,22岁的母亲带着女儿,怀着腹中三个月的遗腹子嫁进了这个一贫如洗的家。新婚夜,母亲要侍候父亲休息,父亲抱起被褥睡到了外屋,他让母亲带着女儿睡他们的婚床。母亲想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去问:“你是嫌弃我吗?”
父亲面向墙壁不敢回头,“等你生了肚里的伢崽,养好了身子,我再搬进去。”
母亲热泪盈眶,她知道这一回她终于找对了丈夫。
婚后没几天父亲就下林场伐木去了。年轻时的他是出了名的大力汉子。之后好些日子,来山里打猎采菇的人们总能看到一个红脸汉子,一边推着伐好的木头滚下山,一边快活地唱着歌。木头在山间滚动着,发出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可在声响的间隙,还能听到汉子那不成曲调的山歌。
父亲还未当上丈夫,就先当了别人的爹。孩子呱呱落地了,是个大胖儿子,父亲抱着孩子一个劲地傻笑,“这是我儿子!这是我儿子!”母亲从床褥上挣扎下来,当着稳婆的面,她给父亲跪下了。这一跪,是感念眼前这个男人的恩情,是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承诺。后来母亲让父亲给孩子取名,他想了一会儿,决定让孩子还是跟军官爸爸姓,他就解释了一句话:“我得让人家传个后。”
父母在一起又生了三个儿女,隋杰是幺子。在隋杰五岁的时候,家里又添了新丁。原来母亲的大弟弟患有精神病,弟媳耐不住穷病跟人跑了,留下两个男孩没人照看,也就是隋杰的表兄弟,母亲的亲外甥。父亲二话不说,把两个外甥接了过来,家里从此又多了两个孩子。要知道全家九口人就有七个孩子,母亲只是个家庭妇女,全靠父亲做伐木工人的工资养活啊!
父亲有的是力气,母亲有的是勤劳,只要人想活,日子总有办法过得下去。家里吃饭的人多,好在干活的人手也不少,公公一声令下就组成一个小型的加工厂。他们开过副食品店,贩过布匹,编过草席,糊过纸盒,养猪捕鱼,喂鸡种菜,什么有活路就做什么,日子过得当然是非常紧巴的。隋杰他们几个小的基本上都是姐姐哥哥带大的,这一家九口有五个男孩,调皮捣蛋打群架到处都有他们的份,给人赔礼道歉的事在父母也是家常便饭。当着别人的面,父亲把捣蛋的孩子打得哇哇叫,回到家却大手一挥:“伢崽伢崽,不打架不得大,下次打架只要别往人要害上招呼就行!”
父母渐渐老了。岁月压弯了母亲的杨柳腰,斑秃了母亲的麻花辫,浑浊了父亲的老虎眼,染白了父亲的黑头发。七个小崽子却没有饿着冻着,都健健康康的,而且都多少读了点书地长大了。有意思的是,家里读书最少干活最多的不是老大老二,而是父母共同生育的老三老四。在父亲的心里有一个固执的念头,再苦也不能亏待了母亲跟军官的孩子。
到幺子隋杰读书的时候,家里环境已好很多了,大姐出嫁,二哥四哥也出来干活了。隋杰成绩挺好,可就是不想读大学,他觉得父母苦了一辈子太不容易了,想早点出来干活,家里的房子该盖新的了,哥哥们要娶亲,到处都要用钱。
高考还有三个月了,隋杰每天跟家里人说去学校上晚自习,家里人都以为他很用功。结果一天婆婆在路上碰到了班主任,老师关心地问:“隋杰晚上在家复习得怎么样啊?”母亲傻眼了,这浑小子,原来他没有一个晚上在学校学习!
晚上十点半,隋杰背着书包进了家门,一进门就想溜进房睡觉。
“站住!你给我跪下!”父亲一声怒喝。
隋杰咚地跪在了父亲面前。
母亲紧张地挡在隋杰身前,“你这孩子,晚上都上哪里学习去了?你赶快跟你爸说实话。”
隋杰低着头不说话,父亲打他的板子已经举到了半空中。
母亲突然嗅到了隋杰身上的油漆味,“他爸,这段时间好像这孩子身上总有一股油漆味,你说怎么这么怪呢?”
在父母的再三逼问下,隋杰说了实话。原来这些日子他偷偷在跟村里的油漆匠学徒,他想学门手艺好糊口。乡下人,如果不能读书跳龙门那就只有学门手艺傍身。
母亲的眼泪糊了眼睛,父亲的板子也扔到了一旁。父亲发了话:“现在全家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上学,将来你有出息了加倍还给哥姐。”
隋杰只复习了三个月,他成了家里唯一的大学生。
当隋杰把这段家史告诉沈小荻时,沈小荻一直在流眼泪。她为父亲的胸怀、母亲的感恩和这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感动得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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