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1-06 11:16:56
鲁庄公死后,季友扶立公子般即位。根据所谓“五月居庐”的传统,公子般就近住在外公党氏家,为父亲守丧。
同年十月,鲁庄公尸骨未寒,庆父唆使养马的荦潜入党氏家中,刺杀了公子般。
《春秋》记载:公元前622年,“冬十月已未,子般卒。”公子般被杀的时候,虽然已经即位,但是鲁庄公尚未入葬,公子般也就只能视为“当选国君”而非“在位国君”,他的死也就只能说是“卒”而不是“薨”。
季友得到消息,连夜逃往陈国避难。他的这一举动,在历史上颇受非议。很多人认为,季友受先君之命,辅佐新君,不到两个月就被庆父钻了空子,把新君给刺杀了,这说明季友政治敏感性不强,防备不周,保护不力,是大大的失职。而公子般死后,他没有积极开展对庆父的斗争,反而独善其身,弃国家于不顾,一个人跑到外国去避难,更是不负责任的表现。这种批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如果考虑到当时另一个人物的介入,也许人们会觉得季友这样做,其实也是情有可原。
这个人物就是哀姜。
《左传》记载,当年哀姜嫁到鲁国来,同样是买一送一,把自己的妹妹叔姜也给带来了。哀姜没有生育,但是叔姜给鲁庄公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启方。鲁庄公去世的时候,启方时年八岁,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童。哀姜虽然不会生孩子,但是继承了宣姜、文姜的淫乱传统,到鲁国不久,就送给了老公一顶绿帽子。
而那位奸夫,正是鲁庄公同父异母的哥哥,公子庆父。
庆父并非有勇无谋之辈,他想成为鲁国的国君,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几个月前他的亲弟弟叔牙的非正常死亡,更加坚定了他要谋逆的决心。在他看来,如果不先下手为强,季友迟早有一天会对他动手。他尝试着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情妇哀姜,哀姜二话没说,给了他一个深情的拥抱。她的身体告诉他,她会支持他的任何一个决定。
刺杀公子般的计划正是在得到哀姜的支持后,才得以实施的。哀姜有什么能量使得她成为庆父的后台呢?
第一,她是鲁庄公的夫人,鲁国的国母。
第二,她是齐桓公的妹妹。而现在的齐桓公不仅仅是齐国的元首,更是各国公认的诸侯长,完全有能力强势介入鲁国内政,甚至左右鲁国政局。
庆父正是基于对哀姜的这两点认识,加上他和哀姜的不正当关系,才有恃无恐;而季友基于同样的认识,认为自己不能和庆父硬拚,才逃到陈国去避难。
打不过人家就跑,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指责的。
公子般死后,哀姜很想庆父接任国君,但是被庆父拒绝了。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自立为君,等于昭告天下,公子般是他杀的,在舆论上将处于很不利的地位。另外,他如果想得到齐桓公的支持,就更不能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而应该先取得齐桓公的信任。在做出这一正确的政治判断之后,他继续正确地扶立叔姜的儿子、八岁的启方为国君,也就是历史上的鲁闵公。
这样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启方年纪小,便于控制;而且启方是齐桓公的外甥,齐桓公没有理由不支持。
为了立启方的事,庆父专程去了一趟齐国,向齐桓公汇报工作。扶立国君,本来就是内政,大可以关起门来进行。庆父此行,谄媚与心虚可见一斑。
“先君与贵国公主的儿子、公子启方被众臣推立,成为敝国国君。”庆父毕恭毕敬地说。
“如此甚好。”齐桓公仅仅是象征性地表扬了他一句,心里却在想:这家伙居然拿个八岁小孩来讨好我,八岁小孩能治理什么国家啊,还不是你庆父说了算?忽悠,继续忽悠。
话虽如此,齐桓公还是对鲁闵公这个外甥表示了极大的关照。公元前661年,他正式邀请刚刚即位的鲁闵公到齐国的落姑会晤,史称“落姑会盟”。
仔细推敲起来,齐桓公这一举动实在有点可疑。诚如他所想,八岁小孩根本不可能治理什么国家。同样的道理,八岁小孩也不可能参加什么外交活动。试问一下:一个老头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能够达成什么样的外交成果?
您别说,这次会晤还真达成了一个很了不起的成果。《左传》记载,鲁闵公在会上向齐桓公提出了“请复季友”的要求,而齐桓公欣然应允。
“请复季友”,就是请求齐桓公让季友回到鲁国来。这个要求其实也很奇怪:季友又不是齐国的臣子,他回鲁国,为什么要征得齐桓公同意呢?然而更奇怪的是,齐桓公对这一要求不但表示同意,更正儿八经地派人到陈国找到季友,召他回国。
消息传到庆父的耳朵里,他的心都凉了一截:
第一,鲁闵公肯定不会自己向齐桓公提出“请复季友”的要求,而是背后有人操纵。这个人当然不是季友,但很显然是季友的盟友。
第二,季友之所以出逃陈国,是因为他害怕哀姜,其实也就是害怕齐桓公对他不利。现在有人借鲁闵公之口,巧妙地试探了齐桓公对于季友的态度,并且得到肯定的答复,季友由此可以放心地回鲁国来了。
第三,齐桓公不可能不知道,季友如果回国,势必对庆父构成致命威胁。他答应季友回国,其实也就表明了自己对庆父的态度,并非将庆父视为自己在鲁国的代理人。
从这三点看,庆父企图控制鲁闵公和讨好齐桓公的初衷,全部落空。
鲁闵公在落姑告别了舅舅齐桓公之后,没有马上回朝,而是带了一批人跑到郎地,眼巴巴地等着迎接季友回国。那光景,就像是单独在家的儿童举着雨伞在巷口等待父亲下班回家。
不管庆父乐不乐意,季友就这么风风光光地回来了。
同年冬天,齐国大夫仲孙湫前往鲁国“省难”,对鲁庄公和公子般的相继去世表示慰问。说是省难,实际上也是替齐桓公打探鲁国的政治情报。回到齐国之后,他向齐桓公汇报了鲁国的情况,总结道:“不去庆父,鲁难未已。”
这句成语无须解释。
齐桓公听了,就问:“怎么才能去掉庆父?”
仲孙湫回答说:“不用谁动手,他总有一天会自己害了自己。”这话类似于“多行不能义必自毙”,齐桓公一听就明白了,继而话锋一转,问道:“以目前这种形势,鲁国可攻取吗?”
这才是这段时间以来,他认认真真考虑的问题。在他看来,现在鲁国由孤儿寡母执政,又有庆父这根捣屎棍作乱,必定人心涣散,趁此机会吞而并之,或者扶持一个完全听命于齐国的傀儡政权,岂不快哉?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他没有接受庆父的讨好,而且积极安排季友回国。鲁国越乱,他越有机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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