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包身女到创业者》
第13节

作者: 纪材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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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完这一首诗,珉珉突然抬起头来,向着子由家乡的方向,喃喃地呼唤道:“我爱你,子由!你如果爱我,就回到我身边吧!你如果爱我,就发个短信给我,说你仍然爱我,好吗?”
  回答她的是一道闪电,接着是隆隆的雷声。
  她最怕下雨天打雷了,每次打雷时,她都会躲进屋里,并用双手捂住耳朵;但现在,她不可能再躲到屋里去了,她多么希望,此时子由能从天而降,紧紧把她拥在怀中;她多么想,扑进他温暖而安全的怀抱,大哭一场。
  手机突然震动,令珉珉一阵狂喜,但一看号码,又垂头丧气,原来是丽丽。
  “在哪,珉珉?”丽丽问。
  “楼下绿地。”她无精打采地回答。

  “跟子由在一起?”丽丽打趣道:“雨中缠绵,多浪漫呀!”
  “子由不见了!”她突然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呀,珉珉?你别动啊,我马上过来!”丽丽率先扣了电话。
  不一会,丽丽打车过来。她下了出租车,一路小跑地奔过来,看到珉珉落汤鸡似的呆坐在雨中,便大喊:“你疯啦!”又赶紧撑开伞,为她遮雨,并紧紧抱住她哭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子由不是那种人……子由不是那种人……”珉珉一遍遍地重复着,目光呆滞、表情木讷。

  “别傻了!你才认识他几天?说不定,他跟刘强是一路货色,都是有老婆有孩子的臭流氓,只不过他善于伪装罢了!”
  “子由不是那种人……子由不是那种人……”珉珉还在一遍一遍重复着。
  “走吧,别淋感冒了,咱回家吧!”丽丽一边哄着,一边扶珉珉起来,两个人踉踉跄跄往租住处走。
  回到租住处,丽丽帮她脱了衣服,又擦过身子后,珉珉便一头栽倒床上睡死过去。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打着点滴,丽丽坐在旁边,眼睛红红的。她隐约记起,昨晚发高烧,说胡话,咳嗽不止,浑身疼痛难忍,无奈之下,丽丽打电话叫来120急救车。
  “子由呢?他为什么不来看我?”珉珉挣扎着坐起来,镇静一会,她又自问自答道:“哦,子由不会来了,他不要我了!”说着放声大哭。

  丽丽赶紧扶她躺下,安慰道:“别哭了,为这样的男人,不值!”
  珉珉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喊:“我的手机呢?”
  丽丽赶紧从包里拿出手机,递给她。
  她慌忙打开手机,翻找着,发现没有新的信息和未接电话,泪水又无声地滑落。
  下午,打完点滴,医生建议珉珉住院治疗。她哪里肯住下,手机没电了,她必须马上回家为手机充电。医生拗不过她,只好给她开了几天吃的药后才放行。
  回到住处,珉珉首先给手机充电,然后自己才躺下来休息。

日期:2009-11-26 14:31:22

  次日早晨,一夜未关的手机,还是没收到短信,珉珉黯然地想,看来子由的确在躲着自己。“不需要我们怎么样,他自己会选择退让,因为跟我们作对,没有他的好下场!”姬得利的声音,一直在她耳畔回响。
  她打定主意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寄托她的梦想,孕育她的爱情的地方;离开这座曾经让她开心,如今让她伤心的城市。
  虽然身体虚弱、咳嗽不止,她还是坚持着起床,简单梳洗一下,便赶往“康复中心”。
  爸妈的精神面貌大为改观,愁容变成笑脸,唠叨取代沉默。
  “珉,脸色咋这么难看?”妈手里衲着鞋垫,惊讶地问。

  “感冒了。”珉珉有气无力地回答,接着剧烈咳嗽起来。
  “看过医生没?”妈担心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看过,昨天打了吊瓶。”她勉强地笑了笑,装作没事的样子。
  “病得这么厉害,还大老远赶过来,你疯了!”妈心疼地责怪道。
  “珉,以后甭一个劲往这儿跑啦!”爸爸也插嘴道:“我和你妈在这儿都挺好,医生护士照顾得也很周到。你从小身子弱,一定要学会照顾自己呀!”
  珉珉心一酸,眼泪差一点掉下来,她不禁想起十几年前的一次重感冒。那天她也是高烧不退,妈妈抱她来到村里的诊所,大夫为她量了体温后,说发烧厉害,得马上赶往乡医院治疗,不然会引发肺炎。
  于是,爸爸骑自行车驮着妈妈,妈妈怀里又紧抱着她,冒着鹅毛大雪、顶着呼啸的西北风上路了。
  由于路上的积雪越聚越厚,走了不到一半路程,自行车便难以前行,爸爸只好让妈推自行车,自己紧抱着她大步往医院赶。珉珉注意到爸爸脸上冒着热气,鼻子下面的胡须上却结满冰霜。
  彼时一头乌发的爸爸,如今才四十出头却双鬓染霜,像开了花的老槐树一样,黑白分明。她多么希望爸爸能够重新站起来,并抱她,用自行车驮她。望着爸爸饱经风霜的脸庞,和舐犊情深的眼神,阎维文唱的《父亲》蓦然在她耳边响起——

  那是我小时侯
  常坐在父亲肩头
  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
  父亲是那拉车的牛
  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

  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
  等我长大后
  山里孩子往外走
  想儿时一封家书千里循叮嘱
  盼儿归一袋闷烟满天数星斗

  都说养儿能防老
  可儿山高水远他乡留
  都说养儿为防老
  可你再苦再累不张口
  儿只有轻歌一曲和泪唱

  愿天下父母平安渡春秋
  ……

日期:2009-11-26 15:18:44

  “珉,杜书记昨天来看你爸了。”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面露喜色地说:“还给了3000元慰问金呢。”
  “不能要他的钱!”珉珉像受了刺激似的脱口喊道。
  妈妈对她的过激反应有些诧异,忙解释道:“妈也不要,争执了好长时间呢。末了,杜书记说,这钱不是他个人的,是代表政府送的慰问金,我才收下的。”
  珉珉想告诉爸妈这是一场阴谋,并带他们离开这里;但最终没有说出口,也没有做出来。就让爸妈心中美丽的大泡泡自行破灭吧,她不忍心亲自打碎它。
  “咱没啥报答人家的,我就寻思着,闲暇时衲几双鞋垫。”妈接着说:“等衲好后,你给杜书记和姬总送过去。”
  珉珉再也听不下去,忍着眼泪说:“爸,妈,我好难受,想回去躺一会。”

  “好,快回去歇歇吧,再买点好吃的,调养调养身子!”妈一叠连声地说。
  “不行再打俩吊瓶,可别耽误啦!”爸也吩咐道。
  珉珉点头应允,然后黯然离去。
  出得门来,珉珉不知道该往哪走,去何方。她本想,带爸妈离开都岛回老家,却鬼使神差地说不出口,她真的不忍心让爸妈担惊受怕,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萌生:与其卑微地活着,莫如悲壮地死去!
  当珉珉打的来到“华霞湾”时,黄昏迫近,青山肃穆,夕阳如血,潮涨潮落。
  司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师傅,他问珉珉,是否等她一会,因为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很难再打上出租车;她摇头,付款,下车。
  海还是这片海,沙滩还是这片沙滩,但珉珉和子由曾经的足迹,早已被大海抹平。她多么希望,大海也能把自己心中的创伤抹平啊。等一会吧,她想,等一会,就让大海把一切全部抹平吧!

  珉珉静静地坐在沙滩上,默默回忆着,她与子由在这里踏浪捡石、拍照接吻的情景,耳畔悄然响起了张雨生唱的《大海》——
  从那遥远海边,慢慢消失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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