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就是乡亲对他越来越“关心”了,“工作找到了没有?”“政府还没有给你分配啊”几乎每碰到一个人,都要如此这般的问候一番,冬子不胜其烦,却又不得不强装笑脸,不断的点头,“就快了,快了!”
更让人无奈的是村里的那些三姑六婆们的飞短流长,每每冬子前脚一走,她们就在背后指指点点叽叽喳喳的说开了:“这冬娃肯定是在城里犯了错误,逃回来的。”“听说是乱搞男女关系,被单位开除的。”“人哪,就是看不出来,你看这冬娃这娃儿老老实实的,怎么也……”
而最让冬子无法忍受的则是,他几乎成了村子里家长们教育孩子的一个反面教材,成了“读书没JB用”的最有力的论据。
那天,他路过隔壁二叔家门口,听到屋里传来激烈的吵闹声,冬子正准备进去看个究竟,突然二叔一声大吼把冬子吓得当场“定”在了那里。
“缴个JB!日妈报考费都要三四百,抢人啊?不考了!考个初中毕业证来顶个球!”
“这不光是报考费,还有考试期间的生活,住宿费用。”这是堂弟的声音。堂弟读初三,马上就中考了,估计又是在向二叔要钱,他唯唯诺诺的说,“再说了,我考高中应该没有问题......”
“啊?高中?我的幺儿,你还想读高中啊?”二叔竟然大笑了起来,笑得那么悲壮,“现在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你读个高中有个锤子用啊!”
二叔把桌子拍得“啪啪”直响,痛心疾首地说,“你看看你冬哥,日妈一天到晚球事没得,东晃西晃的,这样下去婆娘都接不到!”
冬子直接晕倒!
日期:2009-10-09 10:58:44
107
“在外面不管多苦多累,自己受了就行了,可在家里就不一样了,那些闲言碎语能把你淹死!”冬子一番感慨之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莫回家!就是死,老子也要死在深圳了!”
“是啊,再苦再累,坚持下去不就好了!”我感同身受。当初在学校和王漫她们聊天的时候,我就树立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宏伟目标”:“毕业后,要么不回家,要么就坐飞机回家!”记得当时王漫她们几个女生对我交口称赞,齐声夸我是一个“有理想,有前途,有事业心,有上进心”的好青年,看那情形,仿佛个个都恨不能对我投怀送抱,以身相许似的。
“你娃现在怎么样嘛?”冬子话题一转,问起我的情况,“我还是昨天打张雄电话才知道你在上班了。”
“唉,兄弟,别提了,说起我都不好意思,”我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一口气向他诉说起了这段时间的种种遭遇和所受的折磨,当然,我还是不忘把自己的工资向上“提”了两百元,“几百块钱的工资也就罢了,可他妈的这鸟地方——唉,简直是鸟不拉屎啊。”
说这地方鸟不拉屎,并非我空口白牙,空穴来风,其实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坐21路车到中山园总站,一下车,就是一股刺鼻的猪屎猪尿味扑面而来。然后掩鼻屏息,顺着一条坑洼不平的小公路往前走,左拐,再左拐,约摸二十分钟,就到了我们所谓的毫威分厂。当然,如果你在路上遇到一辆偶尔路过的车子的话,那么扬起的灰尘就能让你迷失方向。
沿着厂门外的公路再往前行,少倾,一条破破烂烂的街道就呈现在眼前,两旁是低矮的平房,甚至还有破败的铁皮房,这就是同乐村的街道。
最让人痛苦的是,在这里几乎找不到一家看起来稍微上点档次,稍微干净一点的饭店。在每家饭馆门口,都支一口黑黑的铁锅,旁边是一个长长的架子,上面放满了各种蔬菜,粉条,火腿,猪肉,素菜三元任选,再加两根肉丝则是五元。
挺着大肚的老板赤裸着上身站在锅旁,正挥汗如雨的劳作着,时不时的用手在肚子上一抹,再随手从架上抓一把土豆丝往锅里一扔,拿起锅铲嚓嚓的翻炒起来。
这样的情景,让人看了十分恶心。尽管我很穷,但我还是一个有“品味”的人,我实在不愿意为了省几块钱而在肚子上亏待了自己,毕竟我的身体已经够差的了,倘若再一不小心吃出个什么“乙肝,丙肝”的来,这岂不是得不偿失。因此,“寻找一家相对好点的饭馆”成了我休息日的一个重要内容,“吃饭问题”又一次的困扰着我。
“真的这么差劲啊?也真难为你娃了哟!”冬子听了也很是吃惊,“唉,我还说准备到你哪儿到住几天呢?没想到.....”
“我这里哪行?那个狗日的看门老头恨不得把我吃了。”虽然我已把这里说得一文不值,但我还是不愿意让他知道我在一个“玻璃厂”上班,这是我最后仅存的一点“自尊”了,“你现在还是住在那个七元店吗?”
“哪个还住七元店哟?档次那么低!”冬子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开始大吹起来,“告诉你,老子现在住在南头,单间,水电全,一个月一百块钱,爽得很!”
“南头?单间?一个月一百?这么便宜啊?”不知这鸟人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我将信将疑的对他说,“你娃吹嘛,老子明天就过来看一下!”
日期:2009-10-10 01:46:09
108
经过一个多月的“疗养”,王林终于出院了。
这天他打电话过来,说他就在南山医院,准备马上坐车过来把手机拿回去。
绝不能让他过来!绝不能让他看到这个垃圾公司!绝不能让他知道我在这里“磨玻璃”!
我告诉王林:“你坐21路到中山公园北门口,我到那里来接你。”
当时我和梁照正在一家黑网吧内上网,挂了电话,我扔掉键盘就往外面跑。
从网吧到中山公园北门,差不多要走半个小时。当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去时,王林早已等候在那里了。
“不好意思!我们公司的保安管得严得很,”我掏出手机递了过去,面带愧色的说,“要不然就叫你去宿舍坐坐。”
“无所谓啦,我们长城公司还不是一样!”王林笑了笑道,“咱们就在外边坐一会,聊下天,等下我就回去了。”
于是,我们就在中山公园门口的石阶上坐下来,又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现在应该全部正常了吧?”我仔细的看了看这小子,蚴黑的面色之中居然透着几分红润,看来在医院确实“疗养”得不错。
“很正常,完全没问题了。”王林在胸脯上“啪”地一拍,高兴地说,“一个多月,共花了一万多块钱,老子自己才交1000多块钱,值!”
花掉一千多块钱还“值”?看着王林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样子,我不禁又回想起他在学校时的“猥琐”样儿。
那时的王林,整天沉默寡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除了教室,食堂,寝室,他几乎不去任何地方;除了上课,吃饭,睡觉之外,他也不参加任何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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