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是。那个花花世界里,什么不可能发生的,谁知道他们干什么呢?”
“咱们这些女人,帮人家在身后拚死拚活的守着家,而他们在外面花天酒天,你说值吗?卓嘎!”
旁边的人扯了扯说这话的女人衣服。
“怎么啦你们这是?说话吞吞吐吐的?”实在受不了她们神神秘秘的样子,好像我家要破产了似的。
“没什么没什么,随便闲聊。我走了,你们慢慢洗。”
女人们离去时,那意味深长的眼光总让人心发颤。琼宗的嫂子最后一个起身,她看着我,迟疑了下,终究还是轻声说:“卓嘎,抽个时间去看看你家嘉措吧,男人在外面太久了,没有女人是不行的。”
她说完转身顺着山路急步走了,留下我怔怔发呆。
接下来,我一直在心里捉摸琼宗嫂子的话。嘉措,我的家长,他到底怎么了?做了什么事让人如此看我?恨不得即刻赶往拉萨,但我不能啊。眼看着冬天就要到了,过冬的薪柴还不够,氆氇也没织完,冬宰马上又要开始,怎能丢下这大堆事情走呢?
我加紧了干活的脚步,白天,跟扎西一起上山准备柴禾,晚上坐在酥油灯下一织就是半夜,看着梭子在机上穿梭,心会平静一点。
当我把最后一匹上好色的氆氇收尽库房时,周围的山顶上已经白雪皑皑。
这个冬天,好像是提前来了啊。
冬天的我们,除了家里的活,没什么可干的。
黑鹰已张大了,越来越像它的妈妈。脖子上有长长的鬃毛,蓬松的披散下来,围着一张饼子一样的脸,嘴角吊着,眼睛红红的,如玛瑙石一般美丽。无事时的我,常常抱着它的脖子坐在露台边的墙上,看着对面的雪山发呆。
第67章:拉萨拉萨,我在这,你在那!
有时扎西会陪我坐一会儿,他捻着羊毛,也不说话,跟我一起看夕阳如何把雪山一点点的染红,直到燃烧。
小腹越来越明显了,有时还能感觉到胎动。晚上,扎西总爱把脸贴在我腹部上,感受着孩子一天天的成长。然而,我却开始忧郁,为拉萨的两个男人担着心。
欧珠舅舅来的那天中午,我和婆婆正在给煮好的青稞里放发酵曲。他说他要去拉萨看病,问我们要不要给嘉措和朗结带东西。
“让卓嘎跟你一起去吧,她没出过门,你照顾她一下!”公公突然说。
我惊异地抬起头看正喝酒的公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卓嘎,你跟舅舅一块儿去吧。”婆婆也接过话头。“去看看他们。多呆一段时间,最好跟他们一起回来过年!”
我欢喜地点着头,默不着声地忙碌。
“她走了,家里这么多活咋办?”在一边梳理羊毛的扎西突然闷声说。
“有什么活干不完的?不是还有你阿妈吗?”公公说。
“阿妈能去打柴拾牛粪吗?”扎西把手上的活一扔,头也不抬地说,显然是不高兴了。
“你哥在拉萨挣钱,家里的女人就不应该去看看?”公公显然也是生气了,把酒杯重重一放说。
“家里需要人干活!”扎西瞄了一眼他父亲,说这话时便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罗布他们马上就放假了,不缺人。这事就这么定了。”公公再也不看扎西,却转向我。“卓嘎,你去收拾一下,过两天跟你舅一起去!”
扎西听到公公如此说,“唬”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脚把旁边的拾粪夹子踢飞,转身“蹬蹬蹬”的下楼走了,惹得公公一顿大骂。
我不知道扎西这是怎么了?但我却不愿看到公公当着舅舅的面骂扎西。便说:“爸拉,扎西说得对,我走了家里的活都得扔给他一个人,我不去拉萨了!”
“有什么活干的?他这是耍牛脾气。别管他,牦牛一样不讲道理。你去你的,这个家还论不到他做主!”
我去拉萨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五天后跟欧珠舅舅一起出发。
晚上我带着黑鹰在门前等他。
风雪吹得人发抖,我跺着脚,搓热手心捂在耳朵上,今年怎么冷得这么早?看天上的星斗越来越远了,他仍是没回来。公公催了我几次,说是不要管那头“牦牛”,他自己会回来的。
总是不忍心。扎西走的样子,表明他是真的在生气。这个喜怒总是放在心里的男人,第一次看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还顶撞老人。除非他心里有着极大的怨气,不然不会这样的。也许他在担心吧?担心我去了拉萨就不再回来!想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丢下他和家中的老人一去不返呢?那不是一个女人应该做的事。
很晚才看到扎西,已经喝得醉兮兮的,扶着他进房,衣服还没脱完就倒头睡了,憋了一肚子的话,见他这样,也只能叹气。
开始整理东西。带了很多干果,如核桃、石榴、桃干什么的,都是嘉措喜欢吃的,公公一个劲地说要多带点,他在拉萨买不到的。
扎西看到我们忙碌,总是一脸阴沉什么都不说的走开。没人时,好几次要开口跟他说点什么,他总转移话题,或是干脆保持沉默。有次在山上,又说起这事,他还是闷葫芦一个,实在忍不住了,踢了他一脚,“你到是说话呀?什么意思你?”
“不想你去拉萨!”他总算闷声闷气地回答了这么一句。
“我已经陪了你这么久了,就不能去看看他们?再说,拉萨我还没去过呢,顺便也去朝朝佛啊!”媚笑着揍到他跟前,看着他,笑眯眯的。
“女人,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他看了我一眼,把我的脸拨开,仍然紧皱眉头看着远处的雪山,仿佛那雪山比面前的女人好看。
“是吗?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再度把脸揍到他面前,趁他不注意亲了他一下,嘿嘿笑着。
“你……唉……”他看了我一眼,抱着脑袋蹲到地上。
“怎么了嘛?有什么就说嘛?是不是担心我走了你没女人,你可以去钻其它姑娘的帐篷啊,我保证回来不跟你闹!”我也蹲下,掰开他的手臂,强行挤进他怀里,开玩笑地说。
“你个魔女啊,我可怎么办啊?”他用手臂圈住我,把脸埋在我脖间,闷闷地说。
“瞧你,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缩着脖子,皮肤被他弄得好痒痒。
“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忘了还有我。”他在我耳边说。
“当然当然,”我猛点着头。只要他不生气,说什么我都会同意的。“我会记得牢牢的!”
“打电话回来,我天天晚上去小卖部那儿等!”
“好的好的!”再度猛点头,心里开始偷笑。总算是摆定了这个男人,大大舒了一口气。
第68章:圣地拉萨
扎西和黑鹰一起送我和欧珠舅舅到公路边。
远远的看见大山深处驶来一辆公车,车窗上爬满藏族和汉族的脸,看到我们,惊讶地喊叫什么“原生态”。记得那天我穿着黑色的氆氇外袍、里面配了红色的丝绸上衣,扎西则是黑色的氆氇,头上长发盘起,红红的英雄绳垂在耳边,黑鹰站在我们之间,背后是连绵不绝的大雪山。这样的一副画面,在那些山外人眼里,是不是野性而原始?
车子缓缓停下。
司机是四川阿坝的,车上大部分是游客,说可以捎上我们。于是扎西把行李放到车顶上,我和舅舅便上了车,还没坐下,听见车里一阵乱叫,转身一看,好嘛,黑鹰跑了上来。小牛犊一般的站在过道上,四条腿像四根树庄一样巴住地,任扎西怎么拖都不下去。
司机看见黑鹰,眼冒绿光,连声说好獒好獒,问我们卖不卖?
“不卖!”我干干脆脆地回答。从没听说牧人卖獒的,对我们来说,獒就是家庭的一份子,是我们的一个亲人。在牧场上,对付那些偷袭羊群的野狼时,獒是我们最好的帮手,它跟我们一起战斗,勇往直前从不退缩。所以,我们的獒都是相互赠送的。一个真正的牧人,是不会卖他的獒的。我抓住黑鹰的脖子对它说:“下去,跟扎西回家去,我很快就回来的。”不知黑鹰是不是听懂了,反正是下去了。
等我回身走到座位前,正要坐下,车里又是一片“哇哇”乱叫。原来黑鹰趁我不注意又窜了上来,吐着舌头,正眼巴巴地看着我。再看大伙有的站在座椅上、有的一只脚在椅上一只脚在椅背上、更夸张的是,还有人开着窗却扭头看着黑鹰做好随时下跳的准备……
司机倒是一点不慌,盯着黑鹰差点没流口水。
我知道黑鹰没有主人的命令是不会伤人的。所以只是叹了口气走过去,冲车门下的扎西喊:“你倒是把它叫下去啊!”
“我叫不住它!”扎西气呼呼地回答。“要不你带它去吧,还能保护你!”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让我带着小牛犊一样的黑鹰去拉萨?他这不是故意气我吗?这哪是想通了的样子,分明还憋着一肚子不满嘛。无奈,蹲下扯着黑鹰的耳朵说:“回去吧,乖啊,我很快就回来,保证不留在拉萨、不把你忘了,保证打电话回来,你要把牛羊看好,啊?”
司机大哥这时笑了,说:“你这是说给獒听还是说给你男人听啊?”
“都差不多,两头獒!”我白了扎西一眼。他也忍不住笑了,上来抓住黑鹰的脖子说:“走吧,回去了!”
在我连哄带骗下和扎西的拖拽下,黑鹰总算是下了车,我让司机迅速关了车门。
车子起动时,我把脸贴在车窗上,见雪山脚下,黑鹰追着车子猛跑,扎西追着它猛跑,越来越远……
从老家到拉萨的公路属于川藏线的一部分,听司机说也是风景最美的一段,沟深林密,车子一会儿在山顶,一会儿在山脚,记得翻怒江山时,公路弯弯绕绕,就像缠在山上的绸带一样。无聊时的我想数一下到山脚有多少道弯,结果数到五十一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同车有几个北京的旅行者,一路上惊叫不停。特别是看到那些山尖上的殘堡时,更是乱七八糟一顿乱叫,相机拍的啪啪的响。
我看着那些废弃的古堡,断垣残壁的,没什么好看啊。这样的古堡在我的老家很多的,都是过去遗留下来的。曾经听奶奶说过,过去我们这儿特别贫困,山高林深,盗贼横行,人们修房时都是首选险要之地,用石头和土垒得很高,墙体很厚,窗子很小,主要是防盗。
现在没人这么修房了,想想住在山顶上,吃水都要到山下去背,多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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