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虽然身小腿短,可它奔行的速度却不可小觑,转眼间就追上我们,抓咬我们三人。孙老汉一边挥打老鼠,一边大喊救命。很快远处响起大片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村子里的几十个男人相继赶到,挥起锄头、扁担,撵打老鼠。
这一下形势逆转,鼠群很快溃乱,被打得四散逃窜。村里人也不敢追击。我被人搀扶着往回走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只大老鼠还趴在林子间,死死盯住我们。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问他们有没有找到上进和黄瘸子,得到的结果却令我喜忧掺半。
原来昨天大雾,村里人知道我们一夜未回,肯定出了事,但是摄于雾大路迷,不敢贸然进林子。等到今早雾散了,才寻进来,在树林的东面发现了一堆灰烬,又在旁边找到了昏过去的黄瘸子,赶忙把他抬回去救治,可是却没有见到上进。他们还以为上进跟我和积极在一块。这时我们得救了,可上进呢?莫非他竟遭遇不测?我不敢再往下想。
出林子的时候,张梅和姜汝明已经守望半天了,慌忙上来搀扶我俩。见我和积极伤势挺吓人的,都着急得很,连忙往王婆婆家里送。
我回头叫住队长,嘱咐他们继续找找上进,队长答应了,带了十几个人回进林子。
这时我想起一件事,叫住孙老汉,问他:“先前你找到我俩那里,地上的泥是新的,好像埋过东西,是不是你们埋的?”我不敢说出是尸骸。孙老汉搔搔头皮:“没有啊,俺们没动过土,长生山的土动不得哩……埋嘛东西?”我摇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了声谢谢,被搀扶着回到村子。一路上我都在奇怪,那具无名尸骸,我记得遭遇蛇群攻击时,明明被我们丢在地上了,孙老汉说不是他们埋的,那是什么人把它埋回去了?难不成,它还能自己走动,躺回坑里,再推土把自己埋好?
没等我理出一点头绪,就已经来到了王婆婆家。我和积极受的都是外伤,并无性命之忧,可我破了相,脸上会留疤,积极伤了命根子,他着急地问这辈子还能不能那个,王婆婆告诫他只要不剧烈地跑动,养上十天半个月就没有大碍,他这才松了口气。王婆婆一边给我俩上药,一边说起黄瘸子来。原来黄瘸子被毒蛇咬后,因耽误了两天,毒已攻心,怕已经熬不到明天日出了。
我听了一阵黯然,决定敷好药就去看他。积极顾惜他的命根子,不肯走动,要留在队长家里休养,我只好和张梅、姜汝明一同前去看望黄瘸子。
日期:2011-11-16 21:15:00
巫村·雾失楼台 十七、跳棺(2)
这时去寻上进的人都回来了,原来山上又开始起雾。他们没找着上进,丁点线索都没发现,不敢呆下去,只好先回来,等雾散了再说。积极添油加醋地给村里人讲起我们在长生山中的经历,听得村民们不时发出阵阵惊呼。积极显得很得意,毕竟我们是村里头一遭能从长生山上活着走下来的人。但我总是想到上进,暗暗地担心。这一天又快要过去,上进一个人困在长生山里,只怕凶多吉少。但我仍然为此困惑不已,上进怎么会丢下黄瘸子,一个人走了?我了解他是个仗义的爷们,至少比积极强,他没理由抛下黄瘸子一个人走的,难道当时遇上了什么万分危急的情况,迫使他只能放弃黄瘸子?我们走散时是在草甸里,可他俩怎么又走回林子里去了?我想这一切,只有晚上问过黄瘸子,或能有些线索。
但我错了。
吃过晚饭,来到黄瘸子家,才发现黄瘸子脸色发黑,已经陷入垂死的边缘,根本没有任何意识。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要不是还有一点点微弱的呼吸,与死人没什么两样。
黄婆婆招呼我们喝茶,然后守在黄瘸子的床沿,握着儿子的手,一脸黯然。里屋是今早刚从树林里抬回来的木材,让村子里的手艺匠,连着几个钟头赶出来的棺材。其实倒也算不上棺材,只是把树剖开,将里面掏空,尸体往里一放,盖上板子,就是棺材。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我见过的最简陋的棺材了。
黄伯的尸体已经入殓,放在里屋的棺材里。不过看黄瘸子的情形,明天村里人又得去长生山拉一截木材回来了。
屋子里的沉默令人有些担惊受怕,我随便捡了个问题:“黄伯……啥时候送葬啊?”黄婆婆愣了愣,好一阵才回过神来,轻轻地说:“得明年今天去了。”说完又凝视着儿子的脸。
我们三个都忍不住对看了一眼,我和积极是在树林里听黄瘸子提到过,棺材要先存放一年,张梅则不知道,她奇怪地问:“要等一年?”黄婆婆没有抬头:“这是村子里的习俗,死了亲人,要在家里停棺一年,才能送到对面山里去,算是下葬了。”我还是觉得新奇,从没听说过要把棺材停放在家中一年的,终日和死人为伴,想想就觉得发寒。
我不好再说什么,用眼神询问了张梅和姜汝明,他们俩都点一下头,我们便一起站起来告别。黄婆婆叫我们有空来坐。出于礼数,她起身送我们出门。其实黄婆婆挺悲惨的,儿子天生就是个跛子,好不容易拉扯大,却在短短的几天里,先死了老伴,再又要死儿子。这人世间的两大悲痛,都让她一起撞上了。老天爷真的很无情,如此捉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想到这里,我不禁暗暗叹息。
这时我们已经跨到屋门口,突然,里屋竟传出两下咚咚的响声。
我们四个顿时一愣。
紧接着,又是咚咚两响,过了几秒,竟传来一连串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击木板。
里屋里只停放的有黄伯的棺材!我和张梅对视一眼,汗毛都竖了起来。
黄婆婆也一脸奇怪,她掌起一盏油灯,推开里屋的门,往里面照。我跟在后面伸头探望。屋里很黑,油灯只照亮门口的一小片,敲击声是从黑暗的深处传来的,令人头皮发麻。
黄婆婆却不太害怕,毕竟这是她自己的家。她举起油灯往里走,我们三个相互抓着衣服,小心翼翼地跟进去。
角落里是一张拉着蚊帐的床,床边停放着一具圆木棺材,那咚咚的敲击声竟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留神看的话,甚至可以看见棺材在轻微地颤动!
我们三个吓得愣在当场,黄婆婆大叫着“老头子”,扑到棺材上面,哭喊着:“老头子,你……你咋啦?啊?”她叫喊一会儿,又抓住棺盖往上掀,但棺盖是被钉死了的,掀不动,她便从外屋找来锤子和铁錾,乒乒乓乓地凿起来。
日期:2011-11-16 21:20:00
巫村·雾失楼台 十七、跳棺(3)
张梅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抓住黄婆婆的手:“不能开棺啊,婆婆!姜汝明,快去叫人来!”姜汝明飞快地跑出门去。我扑上去,和张梅一起,硬生生地把黄婆婆拉开,夺去她手中的工具。黄婆婆要死要活地哭喊,我俩可不管这些。棺材里的黄伯似乎感应到外面有人,敲击声越发地猛烈起来,就跟捣鼓一样。我和张梅死死地拽住黄婆婆,一边不停歇地劝她。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棺材里的死人“活”了,总觉得不能开棺。
不久,村民们一拨拨地赶来了。王婆婆在队长的帮助下挤了进来,冲到棺材前。
我只看见王婆婆的侧脸,但也清楚地看到她的脸色变了变。她转过头去,叫人打来一盆清水,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纸包,将包好的粉末倒进水里搅和均匀,接着呜哩哗噶地念了一阵,将满满的一盆水泼到了棺材上。
棺材被水一淋,里头的声音渐渐止歇下来。
我看呆了。队长小声地告诉我,王婆婆家里祖传巫术,她懂这些,这种事情和治病救人一样,都是她最拿手的,也是因为这两样,村里人才对王婆婆敬重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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