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哭泣之后,刘家本家几个壮男带着家伙落子,赶着驴车就上了路。(这驴车也有讲究:驴头上须系上打着结子的红绳,寓意“红线牵头,‘接’尸不愁。‘接’尸完毕,不染晦气”,驴车左右两边纷纷系上白色大纸花,寓意“白花开两旁,活人莫跟场。虽是平板车,可比皇帝轿,人死魂飘渺。接你还家门,团圆全老少。”死人躺着车上,活人只能走在车子前头,不能走在车子后面,因为后面有那死人的鬼魂跟着,所以,亲,见了灵车驶过,万万不要跟在后面,不吉利。实在没有办法的话,亲就停下步子,车子,等那灵车开出九米之外再走不迟)
带队那人叫刘三元,是刘家本族跟刘饼同一辈分的,按大小,刘饼得叫他一声“哥”。兰子回家后就虚脱了,这次也没有跟着去。通行的除了壮男外,就是那刘家二老了。刘三元先前不让他们去,怕就怕这二老看着儿子尸体后激动不已,眼泪鼻涕,手舞足蹈,直接倒地!这个场面刘三元以前见过,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吉利,多半的白发人送完了黑发人,自个儿也差不多没了。往往会让在一旁的人不知所措。
到了那煤堆,众人见那刘饼张抓的大手伸在那里,无不恐慌。“这死人都知道往外爬,乖乖,挺邪乎的”。壮男们纷纷拿出铁锹,镐头,铁锨,爬上那煤堆,各个挥起膀子卯足了力气,扯开架子,刚要开刨,只听着背后一嗓子尖叫“饼子,我的好饼子,你爹来找你了。”,接着就是“咣当”一声响,出其不意的尖叫差点让这几位壮男闪了腰。刘三元更是被闪的差点扑到在地!
“我说四大爷,腰子都给你闪断了快,这都够吓人的了,你就别再吓人了”,刘三元缓了缓身子,罗嗦了几句。
老爷子“哇啦”着接着哭,老大嬣直接就挺过去了。这场景搞得众人面面相觑,这还没挖呢,就这场景,要是挖出人来,不是要再多添两条老命?刘三元心里想着,大手一挥“先别挖了”,接着走下煤堆,将挺在地上的大嬣抱起放到车上。
老爷子是哭累了,他一看大伙儿都停了,也站起身来,手里晃了晃“挖吧,小心别挖坏了身子”,然后背转过去。
一刻钟功夫,那刘饼才真的出来,尸体惨不忍睹,血液早就和体外的煤灰凝固在一起,包裹着尸身,像着了层盔甲。脸色如白纸般,“身子里的血,估计是流完了”刘三元说着,用铁锨轻轻在上头戳了几下。
听着这话,老爷子立马转身上煤堆,心目中那白马王子般人见人爱的美老男-自己的儿子,如今已如打了霜冻的萝卜-红皮子变了白皮子,忽觉眼前一黑,身子往后一仰,顺着煤堆倒了下来。这下摔得不轻,头上“哗哗”冒着血。
“四大爷!”刘三元这嗓子惊动了驴车中的老大嬣,大嬣立马挺起了身子,眼看着老伴这个样子,“咡”的一声,便又应声倒下,“当”的一下砸在车板上,吓的那驴子“恩啊恩啊”的叫。
这下糟了,死人是挖出来了,咋地又倒了两个。刘三元此刻更是崩溃,本来自己不想来吧,他爹就说本家人出了事,你不出面不太好,硬是让他来,这下好了,事情多了起来。
刘三元又是摸心跳,掐人中,又是压肚子,老爷子还是涛声依旧,闭目不见。刘三元将老爷子后脑勺抬起一瞧,拳头大的窟窿开在那里!这人,估计是没了。
那驴子还在那里“恩啊恩啊”,那嘴巴被绳子拉扯着,露出两大排白牙,怎么看怎么像在笑。
刘三元放下老爷子,又听着车边的人说“三元哥,四大嬣好像没气了”,刘三元彻底崩溃,跑下去一摸鼻息没了动静,再听听心跳-寂静了无声,“完了”又没了,刘三元惊上加惊-震惊无比!
那驴子“笑”个不停,“今天这倒霉的,”刘三元那个恼啊,“你他妈再叫!”说着,朝着那驴子屁股“啪”的一脚,那驴子“恩恩恩啊”的一声,仰起头就跑,这煤场里路况坑坑洼洼,石头不断,没几下就将四大嬣颠了出了,那驴子回头一看,“恩啊恩啊”边叫边笑奔出去。
“我操!老六,快他妈去捻那驴子回来!”刘三元喊着。
日期:2011-12-18 13:02:00
老六哦啦一声,追跑过去,到了四大嬣身旁,迟疑了片刻,犹豫着是要扶起倒地的四大嬣还是继续追那驴车。
“老六啊,老六,人都死了,别管了,快去追那驴子,不然咱们几个就要扛着死人回去了!”刘三元焦急的嚷嚷,眼泪都给急出来了。
这一家三口齐刷刷的躺在地上,一个黑不溜丢,一个脑瓜子飘红,一个直挺挺。刘三元崩溃的甚。
老六将驴车捻回,刘三元上去就是一脚,那驴子依旧“笑”个不停,这次跑不掉了,老六给它牵着呢。
“快挪上车,回去!”
几人磨磨蹭蹭,那驴子却一路高歌,天黑了才入了村口。翘首期盼的村民们挤在一堆,似乎热情洋溢,似笑非笑,或者说肉笑皮不笑,绷紧了扭曲的脸,“嗡嗡叽叽”嘈杂声一片。
驴子见了人多,也不“嗯啊”了,人堆里推推挤挤,一窝蜂似的围了上来,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那板车上一看,好嘛,三个人死了一对半!
围在头面,胆小的自觉胃里发酸,往外头挤也是挤不出来,酸水子喷入口中,回吞也回吞不了,自个儿卯足了劲,憋紧了嘴,无奈那水子依旧往外渗,好像一口咬上了青涩柠檬,酸的口水往外溢呢。想想自是痛苦无比。
日期:2011-12-18 13:13:00
群起效应就是这个样子,人堆是越积越多,更有甚者,都给挤上了板车。
一旁沉寂的刘三元终于爆发了“谁他妈这么想看,干脆拉到自己家去!顺便再给埋了”
这一嗓子意思这般明确,人堆又是一窝蜂的散开,被挤上车那人正是王金莲,(这人陆续就会说起,也是个让人喷笑的姐姐。)
“王金莲,看够了没?看中了哪个我帮你抬回去?”刘三元叉着腰,瞪着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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