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一愣,从表情能看出似乎是有点尴尬,沉了一会才缓缓说道:“小伙子,这粑粑字是你自己写的吧?”
“嗯,是我写的。”此时杨程笠明白,这个老头绝对是同道中人。
“有点意思,不过毛儿还嫩啊。”老头说着随手从摊位上抄起一支笔在黄纸上轻轻一画,那纸呼的一下就燃烧起来,瞬间成了灰烬。当时马路上过往的人不多,杨程笠又刚好用身体挡住了后面的视线,这一幕只有他们二人得见。
“前辈……”
“客气。这碗你要是真喜欢,我可以送给你,不过要听我几句良言。”
“您请讲。”
“你画的这种玩意,或贴,或焚,或化服,必须既成既用,不可多延时刻,像这种提前写好随时取用的手法大概都是跟香港电影学的,不过损身折寿,你自己明白,以后还是多加注意吧。”说完老头把碗拿起,又伏在杨程笠耳边轻语了几句。
“你去吧。”老头一挥手就要送客。
“前辈,敢问您尊姓大名。”
“你管着吗?”此时老头脸色一变,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赶紧滚蛋,不走连你一块卖了。”
杨程笠略带遗憾的把碗揣进怀里站起身,向老头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回到了王金魁的车上。
日期:2010-4-10 17:22:00
“成爷电话。”
“等会吧,成爷在里面烧香呢。”
“王强王先生的。”
守门的有些动摇,但是一时间还拿不定主意,忽听得身后门开,李广成缓缓走了出来。
“喂,王先生?”
“成爷,这几天过的可好?”
“托您的福,还不错。有什么好消息吗?”
“明天正午12点,南马集。”
“多谢。”
李广成挂上电话,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爬上嘴角,4年了,早知道如此简单,又何必耗尽心力惹出这么多麻烦。不过李广成相信这一切都会有回报,从前他只当杨程笠是一个仇人,而现在,则升级为他的对手。这简直是一个莫大的荣幸,唯有如此,李广成才能平衡自己内心的付出。作为一个曾经叱咤风云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他有时甚至会感谢杨程笠的出现,随着伤子的仇恨一点点变淡,所谓报仇已然升华为一种难得的人生乐趣。在此时的李广成眼中,渺小的杨程笠无异于一个新的高地,越是难以逾越,越是不能放弃。
气象台路德才里,王金魁家中。对于一个内心不安分的单身小丨警丨察来说,能让他周末乖乖呆在家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不是杨程笠说准备在他家开坛做法,想必此刻他早就跑到小酒馆里去买醉了。怀着满心的期待,像个即将收到新年礼物的孩子一样,王金魁静静的坐在杨程笠身后,看着他从小书包里一样一样掏出所谓的法宝。羊毫笔一支,松烟墨一块,朱砂一小包,黄表纸一打,檀香一盒,仅此而已。王金魁觉得有些不过瘾,他更希望看到杨程笠换上道袍法冠,抽出一口青钢宝剑,再招出几个清朝的僵尸来站在身后护法,不过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真实的符咒之道,不会有那么浮夸的奇景。
杨程笠把木头茶几搬到客厅正中作为书符的条案,焚香静心,屋内鸦雀无声。见证奇迹的时刻就要到了!王金魁紧张的手心冒汗。
只见杨程笠背对着王金魁,屏息端正,头微低,目下睫,手下垂,足做八字,深吸三口气,然后左转,又吸三口,再左转……
“你在这干嘛呢?”杨程笠就像看见外星人一样定格在一刹那。
“我……看看。”
“进里屋呆会,或者出去转转,你在这影响我。”
“我不捣乱。”
“那也不行!我这是请神仙下凡呢,人家神仙本来挺高兴的,结果一看还守着一丨警丨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通风报信要查他帐呢,人家肯定半道就回去了,赶紧走,别耽误事。”
我靠!王金魁这叫一个怒啊,丨警丨察还给你丢人了是怎么着?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现在竟然还想把我赶出家?不成!王金魁把二郎腿一翘,摆出一副非看不可的架势!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王金魁电话响了。
“喂?”
“小王,马上来所里开会。”咔嚓,对方没废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来的电话,这个时间紧急召见,肯定是有大事。妈的!看来真不能跟装神弄鬼的人作对,必遭报应,而且立竿见影。王金魁气哼哼的拿起衣服冲出门去,等到他转天凌晨回到家里的时候,杨程笠已经不知所踪了,只在桌上留了一张条和一个黄色的香囊。
“王大哥,这几日蒙你关照,杨程笠感激不尽。只是小弟还有点私事没有办完,不得已才不告而别,望你原谅。桌上有个袋子,里面是我给你请的平安符,你再去找七粒糯米,三根灯草放进去,扎紧袋口,当胸佩戴,可保平安,算是小弟一点心意。如果有缘再见,你我一定一醉方休。杨程笠亲笔。”
王金魁看完这个当时就惊了,他这些年丨警丨察不是白当的,杨程笠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是要去跟人玩命啊。
4月5号正午时分,天津南马集公墓。
清明时节,这里是最繁华的世界,一过上午9点,私家车基本上就开不进墓园了,还好现在实行火葬,埋的都是骨灰,倘若地下都是尸首,恐怕也会被这人山人海再踩死一次。
杨程笠从王金魁那偷了顶帽子,藏身于人群之中混进了墓园。
“大哥,我好像看见那小子了。”
“哪呢?”
“那个。”
“嗯,跟着他,先别动手。”带队的是个老江湖,深知杨程笠不易对付,况且大门附近都是一卡车一卡车调来维持秩序的武警。说是武警,看模样都跟城管差不多,论战斗力估计不会比自己这票兄弟差,因此他决定还是先跟领导汇报一下情况。
“喂,成爷。正主到了,不过人太多,不太好动手。”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见不着他的,你的也行。”
“知道了。”带队的哥们挂了电话,一嘬牙花子,真是他妈流年不利,这倒霉差事怎么就派自己头上了呢。
“老六、老七在这守着,其他人跟我进去。”一声令下,一票身影直奔墓园深处而去。
杨程笠双手抱在胸前,一脸的阴沉完全融入了悲壮的扫墓大军之中,不过越是往里走人就越少,况且正是吃午饭的时候,整齐排列的石碑之间,偶尔能够看到几个妇女或老人微微垂泪。杨程笠一看人不多,干脆放弃了大路,一闪身绕进墓区,拐了七八道弯才来到“日园七排”的一座石碑之前。
这座石碑上没有名字没有生卒年月,只有“兄弟”二字。杨程笠伏下身子,用手擦了擦石碑上的浮土,然后怀里掏出一瓶白酒半盒烟,也是从王金魁家偷的,8块钱的衡水老白干,7块钱的世纪红塔,相比起旁边墓前一盘盘鲜果糕点,红花锦簇,实在是有些寒酸,不过这是他现在能拿出的最好的礼物了。
“兄弟们,老杨来看你们了。”
几只蜜蜂落在了周围的假花之上,用力吸吮着世间繁华的假象。
日期:2010-4-13 4:05:00
“我现在已经不喝酒了,戒了三年了,所以你们喝的时候都不许吧唧嘴,别他妈馋我。”杨程笠把酒瓶高高抬起,如浇灌般慢慢洒下,酒水从石碑顶端涓涓流过,带走尘土,带走哀思,带走隔世的凄凉和一点久违的豪情,一点一滴浸润了脚下的泥土。“我告诉你们,少爷现在老牛逼了,除了赚钱,基本上什么都会,你们要是还在就好了,我免费教给你们,不过也没关系,我有个师父,今年得了80多了,肯定比我快,等他挂了我让他教你们。”
“都他妈精神着点,能下死手的就别犹豫,跑了他咱谁也活不了。”带队的哥们压根就没听见“活要见人”那半句话,他自己也是亡命之徒,他知道活捉杨程笠的难度系数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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