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的男人与鬼节的枪声》
第16节

作者: 涂鸦秃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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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05-12 11:28:04

  病房四周是白色的墙,像皑皑白雪,又像无尽的黎明,一切都寂静无声。
  突然张雪萍感到一阵刺痛,背部有火辣的烧灼感。这阵刺痛撕裂了她的宁静的幻觉,疼痛来自绷带下的伤口。疼痛万岁,她还活着。尽管此刻她缠着绷带浑身僵硬,可是她还活着。
  坐在一张椅子上的杨建平关切地问:“你不太疼吧,烧得不太厉害吧?”
  张雪萍的爸爸乏味而守旧,是一个很死板的人。此刻他沉浸在在愤怒之中,一种实实在在的愤怒,“怎么能这样无耻地对待女人。”
  张雪萍的妈妈惊魂未定,“我可怜的孩子。”她一边说一边哭。
  张雪萍休息了二十天。这期间几乎很少起床,谨遵医嘱尽量避免走动,这样才能使伤口尽快地愈合,而且愈合以后伤疤不是很明显。

  出院以后张雪萍回到家里做进一步康复。她每天好几次从镜子里凝视自己的后背,四条显眼的伤疤虽然已经拆线但是仍然不平滑。医生保证说,几个月之后,这些疤痕会慢慢消失。
  “到那时仍然是光滑美丽。”医生微笑着说道。
  “光滑美丽”这种说法对她来说并不是安慰,她觉得刺耳并且心痛。
  一天深夜,张雪萍听到咔啪一声轻响,随即感到一阵刺痛。她惊醒了,一开始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是她的后背不停地传来一阵阵清晰的痛感。她坐起来,打开灯,向镜子望去,只见有一条伤疤裂开了两三厘米,渗出一点儿血。她不想惊动父母,决定忍着疼痛熬到早晨。
  这一夜她睡意全消,第二天她坐出租车去了医院。

日期:2010-05-13 13:48:21

  医生说他暂时不能采取任何措施,否则情况会更糟。必须等肌肉组织完全长好,大约一年以后再试着做一些修补。医生解释说是背部的某些肌肉组织断裂了,这种无法预料的情况有时会发生。
  张雪萍留在医院观察了几天,打点滴,吃一些消炎药。那条裂开的伤疤有一小块红肿,呈现出酒糟的形状,十分丑陋。虽然只是一小块,但是在她眼里却很严重,她觉得它把一切都毁了。医生劝解她,企图让她明白红肿只会局限在很小的范围内,而且只要时机成熟,还是可以弥补的。并且他进一步说:“能从红衣杀手的刀下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之大幸,何必在意这一小块红肿。”
  “何必在意”这种说法对她来说并不是安慰,她觉得刺耳并且心痛。
  她受到了极度的摧残和伤害,而在她返回的世界的眼里不存在这些东西。人们说些冷笑话逗她,为什么呢?为了避免正视现实,一个不仅仅摧残她肉体还伤害她心灵的现实。她那时候只比死尸多口气。死亡已经走进她的身体,并且在她意识里徘徊。

  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床上度过了短暂的康复期之后,她似乎恢复健康了。那时候家庭就像一张床,温暖却又陌生的一张床。
  人们以为她已经和他们别无二致,精神方面也一样和谐如初了。
  然而,她只与生还者相似,与其他人毫无相似可言。
日期:2010-05-14 13:33:50

  随着郭莉的死亡,时光似乎停滞了。孟宇陷入了极度痛苦之中,所有本该拯救他的东西,比如感情和记忆,起不了一点儿作用,反而却让他在痛苦的深渊里越陷越深。

  孟宇力图制止自己滑入痛苦的巨大深渊,那深渊就在他周围,那是像他的眉毛一样厚颜无耻地靠得那么近的黑暗,近得让他窒息。但是最可怕的还是它的阴险狡猾。每次他早晨醒来,看见阳光照进窗户,于是从床上坐起来,以为它离去了,然后却发现它竟然还在,在他背后或者就在他的心里。
  郭莉已经长眠一个月了,但他每天早晨醒来都觉得那创伤依然如故,痛苦也丝毫未减,就像他的妻子是刚刚死去一般。浴室中的镜子照出的是一张憔悴的胡子拉碴的面孔,他难得刮一次胡子,只在他想得起来时才刮一刮。他的眼睛发红,他的肤色苍白,身体似乎脆弱得不堪一击。
  孟宇躲在家里,悲伤夺去了他躯体中的力量,似乎连饭碗都无力端起。他从早到晚坐在卧室的床上,凝视着窗户的玻璃泛出晨曦,渐渐显得光彩熠熠,然后又在暮色中失去全部光亮。
  他会久久地坐在床上,抚摸着郭莉的枕头,像一个盲人用手指阅读盲文那样。他打开衣柜,将头埋进她的衣服里贪婪地呼吸着上面残留的气味,似乎这样可以抑制他喉咙里悲伤的呜咽。
  孟宇把郭莉装有相框的照片摆满房间以表明她继续存在,在郭莉的枕头上,他放置了她的一张近距离拍摄的照片。他把她的一张坐在一把椅子里微笑的照片放在她拍照时所坐的那把椅子上。在她所珍视的私人物品中,有一件是卡朋特的专辑,她最喜爱的是那首《昨日重现》,他不停地播放这首歌,幻想这些就是她的声音。其实他的耳畔时常会响起她的声音,就是用手捂住耳朵也没有用。
  一天早晨孟宇突然醒来,觉得鼻腔里都是她的气味。他痛苦得要把自己的心装满火药炸掉,觉得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他回想起在停尸房里见到的郭莉,他要报仇。这是他自从郭莉死后第一次这样想。
  于是他冲出房门加入了由几十个治安员组成的治安巡防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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