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陆-我遗留在美国高中的爱情》
第25节作者:
密州顾宇 ”我也怕。“我老实说道。
日期:2012-01-16 10:18:32
(五十八)
我当了一回盲人。
人文课有份作业是让学生装残疾人生活一个星期,然后提交一份生活心得。作业布置下来的时候,课堂里哀鸿遍野。大家忧愁的不是装残疾人,忧愁的是那份生活心得。听明白了作业规则后,三十三个人里面有三十个人选择了摔断自己的左手或者右手,老师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个石膏模型。第三十一个人一个星期前因为骑自行车已经把左腿摔伤了,他不可能选择一个新的残疾来折磨自己。第三十二个人选择当哑巴。第三十三个人,也就是我,选择当一星期的盲人。我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要求当盲人的,老师没有道具,把他睡觉时候用的眼罩发给了我。
我虽然是第一次当盲人,但是我是一个注重外表形象的盲人。戴着眼罩的盲人太没形象,也不能博得大家的同情。我毅然决然地丢掉了眼罩,让三嫂给我绑上她的一条黑色的丝巾。三嫂给我绑好丝巾后,做了一件全世界的人都会做的事情:“告诉我,这是几个手指头。”
“二。”我随便猜了一下。
“现在是几个。”三嫂继续问道。
“还是两个。”我又猜了一遍。
“不行,你看得到,我再给你绑一条。”说完,三嫂在黑色丝巾上又绑了一条白色的丝巾。
“现在告诉我,这是几个手指头?”三嫂又来挑战我的智商了。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生怕自己又猜对,然后脱口而出:“六个。”
“臭小子,耍诈,”三嫂嗔了一声,“现在是几个?”
“十一个。”这次我不假思索。
“你耍我?”三嫂怒了。
“我是你亲生儿子,你干嘛老想着害我。”我也怒了。
星期一的一大早,很有职业道德的我带着一颗盲人的心起床了。撞撞跌跌穿好衣服,刷完牙,吃了早饭,坐在门口等Charlie来接我。
远远地,我听到了脚步声,然后Charlie的声音传来:“早上好,我们走吧。”
“过来扶着我走,把我弄摔了,你就死定了。”我威胁道。
我虽然看不到,我也能猜到Charlie一定嘟了一下嘴巴,我厉声喝道:“不准嘟嘴巴,不准有情绪。”
这时候Charlie委屈的声音传来:“你不是看不见吗?”
到了学校后,Nina已经在校门口等我了。Charlie按照我的指示,说了一句:“他就交给你啦。”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害怕,我会陪着你的。”Nina温柔的声音传来。
“嗯,我知道。”我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双手,在身前胡乱摸索着,然后,一双小手抓住了我的双手。
“告诉我,你今天穿的什么衣服?”我反抓住她的双手,问道。
“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个?”
“我怕把你弄丢了,到时候我可以跟别人描述你的着装。”
“牛仔裤,白色洛可可式上衣,”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要想找我,直接跟人说长头发的亚洲女孩不就好了?”
“恩,我是打算这样跟别人说的,但是我是盲人啊,我想看清楚事情必须靠想象。那我总不能想象裸体的你吧?”
“流氓!“ Nina笑骂道。
日期:2012-01-16 11:27:57
(五十九)
Nina让我抓住她的左手手肘,小心翼翼地在人流交错的走廊里牵引着我。
“大家都在看你。”Nina说。
“没见过这么帅的盲人吧?”我不知羞耻地回道。
“不是,他们都在你面前挥手,想看你是不是真瞎了。”
“我是真瞎了。”
“我知道,我是今天第一个在你面前挥手的。”Nina很轻松地一笑。
“你又调皮了。”
我跟Nina走到教学楼第二层,走出楼梯左拐的时候,突然被一只脚绊了一下,我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下意识地向前轻轻扑去。一阵慌乱中,我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地抱住了Nina。正常人一定会认为我是故意摔倒,然后趁机抱住Nina的。我不承认也不否认。我不承认是因为刚摔倒的时候,我内心的确一阵小恐惧,抱住Nina是下意识的行为。我不否认是因为待我镇定之后,我还抱着Nina不肯放手。
“没事吧?“ Nina关切地问道。
Nina真的是一个好姑娘,自己被吃着豆腐,还这么关心我。
“这又是谁想测试我是不是真瞎了?”我笑着问道。
“不知道,他就是看着你,不说话。”Nina说道。
“他不打算跟我道歉吗?” 我问道。
“他好像是个哑巴。”
“哦,我们走吧,别理这个傻瓜。”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Nina牵着我走路的时候靠我更近。Nina把我送到了第一节课教室,交待了一个她认识的人看着我,然后拍拍我的手背,说下课后来接我。
我哦了一声,但是没有放开她手的意思:“你还不去上课?”
“你抓着我的手,我怎么去上课?”
“我以为你的手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了。”
课间换教室的时候,走廊的人潮更加汹涌。Nina会带着我,站在一个角落里等人潮散去。走廊里很吵,但是一点也不扰乱一个盲人的心神。我手里抓着Nina的手,鼻子里传来Nina阵阵的发香,耳里听着Nina对周边环境的描述。这一刻,我感觉我的盲人世界里,只有自己和Nina的存在。
日期:2012-01-16 11:43:26
(六十)
放学后,我让Nina把我送到了篮球馆。
我一下子就能想象到Will无奈的摇头和小颓废夸张的大笑。
“你今天又搞什么?” Will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太惊讶。
“我是盲人,你看不出来吗?”
“我看出来了,我是问,你这个盲人来这里搞什么?” Will还是很平静,平静到我怎么胡说八道,他都能忍受得到。
“我上周两天没来,你不是说我再缺席,要开除我吗?所以我就来了。”
“那你坐那边休息吧。”
“我不能偷懒,我要训练,我练三分球,你帮我找个捡球的人。”
“小颓废,你帮他捡球。” Will不假思索地命令道。
小颓废停止了大笑,委屈地问:“为什么是我?”
“他每次犯傻,不都是你笑得最开心吗?” Will这一说法真是让我心服口服。
小颓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事实证明,打篮球不一定要用眼睛。
“你不用眼睛时候的命中率跟平常一样。”小颓废说道。
“是吗?”我有点兴奋。
“是啊,都是零命中率。”
“找打!”我朝小颓废的方向把篮球丢了出去。
日期:2012-01-16 12:50:20
(六十一)
下午的时候,Nina来到了我家。小说还有两天就可以读完了,可是我在这关键的时候眼睛瞎了。
“你念给我听吧。”我躺在床上,入戏特别深。
Nina自己去倒了一杯水,坐在床边的软椅上,开始读The Princess Bride 最后几章。人都说,失去了一个感官,剩下的感官会变得更强。我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却没有变得更灵敏,因为我无法做到聆听Nina声音的同时还有心思听清楚她念的内容。一个人要么沉醉在故事中,要么沉醉在声音中,我选择了后者。
“为什么你还不是我的女朋友?”一章读完的时候,我问。
“因为我们还没有约会过。”
“我感觉认识你一辈子了。”
“恩,盲人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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