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三叔公放出的狠话,华叔一下子稀里哗啦地“呜呜”哭泣了起来。
“我要,我要去!”华叔自己倒在地上,用两只腿不断地在地上蹬着沙石道,“你如果不让我去的话,我就也死给你们看!”
“你!你…….”三叔公脸色气得像个虾子,“真是孽种啊,老天爷啊,我哪里得罪你了啊,为什么生下两个儿子,都是这样啊!神呐,难道是我这辈子积德还不够吗?我含辛茹苦支撑起一个家庭有那么容易吗?真是罪孽啊,冤孽啊!”
三叔公的戚叫声在子夜的苍穹哀鸣着,像是盘曲在天宇间的一头夜枭般缭绕。
三叔公脾性一向暴躁,这让华叔神色更为慌张,更为放开手脚不羁地哭泣了起来。
“阿华,你还是回去吧,”见三叔公硬的一套不行,奶奶便来起了软的,“待会娘拿糖给你吃好吗?”
“不要吃糖,我不要吃糖,”华叔非常不讲理道,“我要过去看死人!”
“那我还是带他回去好了,”三叔公决定半路打道回府,“要不,小方,你也帮我一把吧,他力气大,我一个人弄不动。”
“好吧,”小方说得有点勉为其难,“我来背他回家吧。”
“那我也一起回去吧。”见小方不过去了,海藻也跟着说道。
几个人在华叔身上一顿拉拉扯扯后,华叔终于总算是半推半就地跟着一道回家了。
2011-04-19 17:43:07
奶奶于是带着我循着那叫喊声的源地,过去了凑热闹。
那声音居然是从制作傩神面具的张老汉家里发出来的,而且死在地上的人就是张老汉本人。
张老汉的死相非常难看,头上一团团绿色的,黏糊糊的脑浆全部外溢出来,那被弄脏的大地上,就如同流出了一堆堆白乎乎的豆腐花。一阵凉风吹来,他那脑浆里岑透出来的血腥味非常浓厚,那真是一阵扑鼻扑鼻的恶心感啊!
死在地上的时候,张老汉的脸部表情是非常吓人的,牙关处还在紧咬不放,像是欲攀爬起来为自己寻仇报复似的,额头上一道道深刻的皱纹也异常打眼,而他那疏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眉毛,则一根根全部跌落,头上的白发也差不多全部掉光了,那样子像极了一头被人扒光了毛发的大公鸡。
他那左眼的眼珠子还脱离出了身体,掉在了不远处的水坑里,忽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头黄狗,叼起那水坑里的眼珠子就往外面跑逸而去。
因为三叔公家距离张老汉家还有一段距离,因而当两人到达的时候,张老汉家大门外早已经水泄不通地团团围了一大圈子人。
中国老百姓也就这点爱好,喜欢幸灾乐祸地看到灾难降临在别人家,从而寻求出“我比他活得快乐”的变态快感。
从这个角度来看,华叔说出“我喜欢看到死人”这句话,也并非他心理有多肮脏,因为围在外头的一个个看客们其实都是抱着这种想法而来的,只是他们都不说出来罢了。
2011-04-19 17:50:00
在人群议论纷纷的闲言碎语中,我大致听出了张老汉是如何死去的。
原来,张老汉一直垂涎于儿媳妇的美色,今天夜里趁儿子出去解手没关好门的时机,想趁机对正在熟睡中的儿媳妇实施非礼,不料却被上完厕所回房间的儿子抓了个正着。而他儿子在和他发生激烈的口角过后,一顿拳打脚踢的时候,下手有点太重了,故而失手将张老汉给打死了。
见自己误杀了亲生父亲后,张老汉的儿子非常害怕,带上几百块钱便逃之夭夭地走人了。
“这真是一笔糊涂账啊!”有人叹息道。
“公公和儿媳妇扒灰,真丢人啊!”也有人如此评论道。
“这不叫扒灰,扒灰是两个人你情我愿的事情,”另有人这样说道,“这只是张老汉一厢情愿而已啊。”
“鬼知道是不是一厢情愿,”还有人这样说道,“如果他那儿媳妇平日里没有一点勾引和暗示的行为,他张老汉有那么大的色胆吗?”
“说得也是哦,”一位七老八十的老头也加入到了八卦大队的行列,“现在这个社会里,男男女女的风流韵事,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楚哦!”
他是因为调戏儿媳妇儿死去的?这也太搞笑了吧?我记得前几天在评论傩戏班子帮主被pol.ice抓走事件的时候,张老汉还对自己说过“色字头上一把刀”之类的话语呢,原来他自己就是这么一位老不羞的衣冠禽兽啊!
这事情发生得真是太具有喜剧效果了,而不是悲剧效果。
2011-04-19 18:24:36
大概是害怕家丑外扬,张老汉的另外一个儿子急匆匆地从血滩里将张老汉背起来回屋,然后将大门紧紧闭上。
围观的人群见热闹看不成了,于是一个个心存怨语地悻悻离去。
在他们离去的时候,奶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大米,扬在了老张家门口,同时也扬在我们回家的路上。
对于张老汉的死,我心里的感受其实是非常复杂纠结的。
像张老汉和傩戏班的帮主,他们和自己的爷爷一样,应该都属于傩文化的传承人,他们身上流淌着这种传统工艺的血液与基因,他们的一言一行也象征着傩文化的根与魂与魄。
如今的年轻人已经越来越数典忘祖了,他们吃着肯德基,喝着可口可乐,看着好莱坞和NBA,听着迈克杰克逊和麦当娜,却距离自己的民族传统文化渐行渐远了。
新一代的年轻人个头越长越高,灵魂深处的营养却越来越匮乏与萎缩,随着老一代工艺匠师们的老去或者逝去,如果再不引起社会各界重视的话,这一现象只会益发严重,而非有任何的起色和好转。
回到家后,三叔公正在开始准备做早饭,忽然,厨房里传来“哎呦——”一声怪叫,让我的心里不禁一阵纠结。
“怎么了啊,三叔公?”一回到房间后,我便也没用了睡意,脑海里老在想着张老汉倒在血泊里的KB模样。
2011-04-19 18:46:29
“我切菜的时候切到了手指……..疼死我了……..”三叔公举起他那只血淋淋的食指,呵了一口气后,便将血指含在了嘴里,这让她那嘴里全部是一片火红色的血渍。
“快点涂上!”奶奶从杂屋里捧出一抔生石灰,扔在了奶奶的手上说道。
“这个……….行吗?”三叔公心存疑虑道,“生石灰涂在血伤口,那会不会很疼啊?”
“这是个土方法,非常有效果的,”奶奶说,“开始的时候会疼上一阵子,过一会伤口就会愈合掉。”
三叔公对奶奶的话语半信半疑,涂上石灰的那一瞬间,他那身体上果然传来一阵痉挛,眼泪也噙含在了眼圈里打转。
咬牙坚持了一会后,三叔公才忍住了疼痛,而且还感觉到生石灰敷在手指上的效果不错,脸上又挂出一副浅笑。
于是奶奶接过厨具开始炒菜,我还特意看了一眼,奶奶刚才切菜的时候那份腊肉上面,还沾染上了几丝她食指上的血迹,于是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说,待会早饭的时候千万别吃这碗菜。
早餐的时候,我看了下桌上的几样菜,没有一点蔬菜,全是腥荤口味,而在正月里的时候,自己是多么希望吃点新鲜果蔬啊!
桌子上摆在一份腊肉——这是我打死也不会下箸的;还有一份猪血,这也是我不喜欢吃点,因为这会让我头脑里情不自禁地想起张老汉倒在血泊里挣扎的样子,也会让她联想起刚才奶奶切破手指的情形。
另外,桌子上还摆在一份猪舌头,虽然经过熏焙加工后,已经看不出那肉色的实体了,但我还是不太敢去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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