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又没个传宗接代的孙子,唯一的孙女海藻也不学好,一幅没有出息的样子伤透了三叔公的心、
三叔公不养狗不养猫,唯一的一点业余小嗜好就是养鸡,尤其是这只大公鸡雄壮威武,不但他在乡亲们面前骄傲的资本,还是他整个内心世界的感情寄托。
“既然都已经死了,那就好好葬了吧。”奶奶淡淡地说了一句。
其实,奶奶也很喜欢这只公鸡的,否则就不会在二叔打算送给屠先生的时候,硬是从人家手里活生生夺过来了。
2011-04-26 16:18:30
因为奶奶在为乡里人治病的的时候,很有可能就健硕公鸡身上的鸡血。
而且奶奶也确实好多次背着三叔公在那公鸡身上抽血过,只是三叔公不知道罢了。
见木已成舟,三叔公也只能默默地接受现实。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陈疯子为什么会有给自己的狗做衣冠冢的想法了——确实是这样,虽然当代社会都在“以人为本”,倡导人的价值高于一切,但当我们对自己的小宠物感情深厚了以后,便会发觉到,原来世间的万事万物皆有情。
更何况,有些人活着甚至还不如一条狗一只猫的价值大,因为人心叵测,我们这个社会吃里扒外,背信弃义,笑里藏刀的人还在少数吗?
有些人今天还是你的朋友,明天早上就有可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捅你几刀,还有的人跟你在一张床上睡了一辈子,但你却未必能够走进她(他)的内心世界。而小动物则不同,它们有时候比人还懂得感恩,也绝对绝对不会背叛,出卖,乃至欺骗你的感情。
这就是人性和人心的悲哀。
不过,三叔公坚持要将那只大公鸡埋葬在家门口的梧桐树下,却着实让我有点忐忑和不安,而且三叔公还将那公鸡的坟墓修葺得方方正正,远远看去跟一座碉堡似的,甚至比他儿子华叔的墓地都要漂亮得多。
而且墓碑上还写上了那只公鸡的名字:“大雄”,以及它的生卒年月日,那气势就跟一个正常人的去世没有任何区别。
2011-04-26 16:32:07
虽然知道那只不过是一只公鸡而已,但每次放学回家后,看到那做坟墓,我的脚下依旧还是直发软。
那毕竟是一座墓啊!而且那墓地也属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型的,甚至里面也埋有一定数量的殉葬品,三叔公还狠心还杀了一只母鸡为它陪葬。
这真是一只幸福的大公鸡啊,我心里想道。
这几天我家忽然又遇到咄咄怪事了。
我晒在衣架上的衣服,忽然莫名其妙地有了血迹。
而且那血迹都是呈梅花状分布的,还没递到鼻子底下,便迎来一阵扑鼻的刺激腥味。
“多半是猫来过吧,阿兵不用怕。”三叔公拍拍我的肩膀说道。
“不像是猫来过留下的血,”二叔也说,“可能是猫儿叼着老鼠留下的血痕吧,那股腥味像是鼠类的气息。”
“哦,”我嘟喃道,“那我还是将这几件衣服扔了吧——扔到河里去。”
其实,要扔掉一件没穿多久的衣服,在那个物质还相对匮乏的年代里,是要下一番狠心的,而且我本来就没几件像样的衣服。可是不扔掉又不行,因为那阵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穿到学校去不被人笑死才怪呢。
“不可以扔掉!”奶奶忽然从客厅里走过来说道,“甭管它猫儿还是老鼠来过,我都可以帮你清洗干净。”
说完后,奶奶便将我那几件衣服放入盆子里,但却没有加入洗衣粉和肥皂,而是在上面涂抹了一层稻秆灰,稻田土,以及皂荚树的汁液。
没几分钟后,我果然发现那层红彤彤的粘稠物不见了,那被奶奶清洗过的衣服,看起来就跟新买回家的一样干净。
2011-04-26 16:50:47
“猫儿和老鼠都是有灵性的东西,”奶奶便揉衣服便说道,“我估摸着啊,是我们家里死过的人回家过,托灵给猫儿或者老鼠,想要给我们一点什么预示吧!”
“哦,”我当时稀里糊涂地回答说,“我们家最近死了两个人,爷爷和华叔,具体会是他们谁来过呢?”
“不会是你爷爷来过,”奶奶语气确凿道,“他去世那一个晚上,我是给他做过法事的,跟他说过‘阴阳两隔’,‘老小勿扰’之类的话语,他是不会过来的。”
“那就是华叔来过?”我尝试着问道。
“嗯,是他来过。”奶奶点点头道。
“那华叔过来,是想跟我们暗示点什么呢?”我又问道。
“这个也容易理解,纯属人之常情。”奶奶回答道。
“什么人之常情啊?”我又不解地发问道。
“你华叔都这么大年纪了,”奶奶说,“但他生前却没有结婚过,到了阴间肯定是会想女人的。”
“还这样啊?”我似乎有点豁然开朗了起来,“那奶奶,我们该怎么办呢?我可不希望每天晾晒的衣服都蘸上血迹啊!”
“这样吧,”奶奶从三叔公家屋子里的砖块缝隙间,取出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罐头瓶,“我们裁剪一个纸做的女人,再装在这个罐子里,你家华叔在那边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2011-04-26 17:04:32
“这样成吗?”我狐疑地问奶奶道,“华叔到了那边,真的能够收到我们送给他的老婆吗?还有,奶奶,阴间死去的人那么多,不会被别人收错吧?”
“当然不会了。”奶奶自信地肯定道。
说完后,奶奶便拿起红色毛笔,蘸上鸭血后,在黄色的符纸上写上一串我根本看不懂的文字(这种文字在我们的现实世界中是没法使用的),便宣布大功告成了。
我估摸着这串数字,应该类似于我们后来使用电脑找资料的时候,输入了网址或者文件路径吧。
“这样基本可以凑合吧,”奶奶说道,“不过这也保不住多久,因为这种纸质的女人,寿命都不会很长,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给他找个冥婚对象——可惜我们附近现在没有刚死去的女子。”
“有啊,嫂子,”三叔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我在县城里有个老战友,他那没出嫁就死去的黄花女儿刚刚去世没几天,就是不知道他们肯不肯让女儿屈尊下嫁给我家阿华了。”
我理解三叔公为什么会使用“下嫁”这个字眼。
首先,基本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将自己死去的女儿给别人家过世的儿子结对子促成所谓“冥寿”。
再次,即使人家有这种意愿,也未必肯嫁给华叔这样生前就智力非正常的男子,因为大家都会这样想,既然一定要嫁人,为什么不嫁个稍微正常一点的男人呢,到了那边要生娃养崽,得到的基因也要优良配种一定嘛!
2011-04-26 17:43:27
“那我们给他家一点钱如何呢?”奶奶又尝试着问道,“阿华年龄到了,不给他找房媳妇也确实是说不过去。”
“我原先又何尝不是那么想的呢,”三叔公说道,“可是他家可不缺钱花啊,我那老战友是铁路部门的,他老婆是税务局的,都是铁饭碗啊!”
“那好,你带我去他们家吧,”奶奶说道,“我总会找到说服他们的办法。”
于是,三叔公便带着我和奶奶,当晚就来到了他那老战友在县城的家里。
三叔公那老战友姓包,而且也跟包公一样长着一张铁锅脸。
他一见三叔公过来,便知道又是为那事而来了。
“老朋友,不是我不给你面子,”那老包也不给我们泡茶,也不搬凳子,二叔开门见山地这般说道,“我是不会答应让女儿给谁家里做冥寿儿媳妇的,我家女儿还小,才十八岁,她还不懂得这些男女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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