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二两米粉香,给个神仙也不当”。米粉是桂林人最普遍的习惯性早餐,但滋味地道的米粉只有小摊小铺子才做得出来,刘玉菁捧着米粉碗才发现,开车上班,出入酒楼的生活,已经剥夺掉了自己作为一个桂林妹的神仙乐趣。
一辆宝马轿车停在巷子口,一名男子关上车门,走到刘玉菁对面坐下。两人一对脸,都发出惊叹。
“刘玉菁!”
“陈天雷?”
“老同学,你好啊……”陈天雷上下大量着刘玉菁,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很熟悉的深情。从小学到中学,陈天雷都是以这种眼神打量他不屑的女同学,当年的他高大英俊,是无数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刘玉菁低头看看自己的牛仔装,式样显然已经过时、尺寸略显过紧,难怪,又让这位白马,不,宝马王子——自负了。
“陈天雷,发财了吧?”说实话,宝马王子打扮得也很一般。
老板娘给陈天雷上了三两米粉,加葱加蒜,厚厚一层辣椒油。看来这小子是常客,不需交代就上得那么准。
“发什么财啊……”陈天雷很自负地垫了掂手中的宝马车钥匙,“在汽车行业里混碗饭吃,每个月也就收入个十万八万的,好耍罢了。”
“那么有钱还来路边摊过早啊,”桂林人称吃早餐为“过早”,通常专指吃米粉。
“那当然,一碗米粉一碗汤,三天不吃心惶惶,这才是正宗桂林人啊,去年我在伦敦待了半年,吃不到米粉,难过啊,晚上做了个梦,梦见吃米粉,早上起床——那天约了朋友去打高尔夫球呢——结果发现球鞋带没了。哈哈。”
“哈哈,陈天雷,你还是那么风趣哦,很讨女把爷喜欢吧?”把爷就是孩子的意思,他俩都不是把爷了。
“老同学讲笑话了,男人嘛,事业为重,一天忙得乱就跌,那有功夫泡女把爷咯,这么讲把,假如现在地上撒了一地钞票,我都没空弯腰去捡——我一弯腰,就会损失十万元啊……”
“哦,原来您就是传说中的比尔盖茨呢。”俩哈哈大笑。
笑声还没打住,空中飘下一张纸币,捡起一看,是一张百元大钞,再仔细看地上,哇,一地钞票,各种面值的都有。
刘玉菁抬头一看,是米粉摊老板娘正在往马路上撒钱,一边撒一边骂:
“你牛摆,你阔气,现在满地都是钞票我看你捡不捡……一看到女人就掉魂,就眯着眼睛瞎吹牛摆,开着客人的宝马满街亮骚,再撞坏人家的车我看你拿什么赔,伦敦,哼,轮流蹲监狱还差不多,去年帮人家洗干净汽车不好好还给人家,开上街兜风,结果呢,撞伤个老人家还逃跑,半年吃不到米粉你活该。
看着陈天雷满地捡钞票,刘玉菁再一次体会到了梦里的快感。(2006.11.20)
日期:2010-8-1 16:26:00
二十四 黄豆花生
桂林人称吃早餐为“过早”,见面打招呼多半问:过了早没成?对方一般回答是“逮了二两米粉。”
外地人为桂林山水流连忘返,当地人为桂林米粉痴情难改。桂林小吃万万千,但桂林人过早多半只吃米粉。
吃米粉有四大讲究,一闻卤水香,二看锅烧黄,三配佐料四品汤。师父只帮你配卤水搁卤肉切锅烧,佐料是各人按自己的爱好添加的。桂林米粉店的佐料有几十种,敞开供应,包括油爆辣椒、小葱、芫荽、酸豆角、卤蛋、油炸花生、黄豆。米粉的口感特点是幼嫩、细腻,有几颗香酥、松脆的花生黄豆夹在中间嚼嚼,如同把玩着羊脂白玉躺在白云上睡觉,舒服。有意思的是,添黄豆的人一般都不要花生,吃花生的则不吃黄豆。
阿成在瓦窑工艺品批发城做生意,经营羊脂白玉。他每天都固定到瓦窑口的“客月居”过早,他只吃黄豆不要花生。
云韵在瓦窑口一家广告公司上班,每天都也是在“客月居”过早,她只吃花生不要黄豆。
他们每天在吃米粉时碰面,在佐料桌前碰头。
日长月久,有了语言接触,话题从花生黄豆转换到了白玉翡翠。自古玉人爱美玉,阿成送了一块羊脂玉鸡心小坠子,戴在云韵胸前,美人肤色与羊脂玉娇映生辉,嫩的好像一捏就可以捏出水来,阿成心醉了。
羊脂白玉的市场价一路飙升,阿成的代步工具由桑塔拉换成了奔驰。云韵也由自己骑自行车去吃米粉变成了阿成开车到家里接她出门,一同吃米粉。
再不久,阿成也不用专门开车去接云韵了,因为两人已经住在一起,话题从白玉翡翠转换到了谈婚论嫁。
婚期临近时,云韵胸前的鸡心小坠子突然失踪了,先说是去跳健美操后洗澡丢了,后来又说是送给要好的小姐妹了。弄得阿成满腹疑狐。
阿成生性多疑,开始留意未婚妻的婚前行为,发现云韵常背着他跟一个叫赞赞的人通电话,一聊就是一两个钟头。
恋爱、同丨居丨一年多,他俩已经完全熟悉了对方的朋友,但云韵从来没提到过赞赞。
桂林市不大,想找出一个人不难,阿成找到了赞赞……
这是一次很令准新郎生气的发现,因为失踪的小坠子挂挂在赞赞胸前。
虽然赞赞是个女孩,但她不是云韵说得那么简单……
因为,赞赞的哥哥,是云韵的前任男友。
“原谅我,好吗……”云韵向阿成道歉。
“不行……既然你心里还有赞赞的哥哥,我不能娶你。”
“你凭什么就断定我和他妹妹交往就是忘不了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吃米粉时只吃黄豆不吃花生吗?”
“……你说。”
“黄豆花生都难免有生虫子发霉的,黄豆经油炸时,烂黄豆就会自然沉底。但烂花生不会被沉淀,不小心嚼到一颗,甚至半粒烂花生,就是满嘴的臭味,毁掉一碗米粉香。”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吃米粉时只吃花生不吃黄豆吗?”
“为什么?”
“黄豆不好消化,吃黄豆的人爱乱放屁。”(散客月下2007.2.6)
日期:2010-8-1 16:27:00
二十五 千岁庵
……也就是说,这老太太已经活了将近一千岁,难怪镇上人将观音庵改称千岁庵。
没人怀疑这个说法,也没人渲染这个说法,总之,关于千岁庵的一切,是兴坪镇百姓共同保守的秘密。
一、 初见法师
1980年,我第一次见到慈圆师傅。
那一年我参加高考,不知是过度紧张还是青春期体内的荷尔蒙走火入魔,我得了一种怪病。
左眼皮上出现一块红斑,不痛不痒,不蔓延也不消失,像是后天长出一块胎记一般。
暑假后,老爸带我四处求医,军队内外的,上海广州跑了十多家医院,没一个医生能说出个道道,乱七八糟开些皮肤病药,又抹又吃,就是不见效。
我家邻居有个离休老红军白大爷,他儿子与我同班,知道我这毛病后,想到了一个人。
白大爷亲自把我带到了兴坪。
白大爷对阳朔特别有感情,当年他曾带兵解放阳朔县城,并在兴坪镇主持土改和剿匪,与当地百姓关系自然是十分密切。
我就是这样知道了千岁庵,见到了慈圆老人。
现在我还记得千岁庵的建筑式样,那时后还不懂得区分不同年代的建筑风格,但看的出经历过无数次维修的痕迹,大殿供着一尊很小的观音像,被香火熏得黑呼呼的,看不出是木雕还是泥塑,室内简陋而干净,阴暗却不潮湿。
慈圆端坐在菩萨前敲木鱼,见到白大爷,很淡的说了一句,“首长,你回来了。”语调平和中略显冷漠,与刚才在街上遇到那些老人的热情大相径庭。
老太太真的是很老很老,老得满头只看得见白发,满脸只看得见皱纹,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眉宇之间有一颗红痣。
听把来意,慈圆师傅凑近我的脸自己查看了一会儿,我闻到她身上散发出香烛味里似乎有点桂花香,很好闻。
看够了,老太太摸摸我的额头,然后转身进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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