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顺着猪肚皮割下,划出一道直线血痕,奇怪的是,肥猪两眼傻傻地盯着巫师,身子一动不动,更奇怪的是,圆滚滚的猪肚皮随着刀尖向两旁裂开,如同一件羽绒服被解开拉链。露出红殷殷的内脏,竟然没有流出一滴鲜血。
巫师灵巧地翻动刀尖,在猪肚子里左右调动,一会儿,放下刀子,双手伸进左边猪肚里,往外一拉,一大块白花花的板油被取出来,手再探向右边猪肚,依旧掏出一整块板油。
两块板油装在一只木盆里,巫师双手举起木盆,全场观众哗啦一下,都跪到地上。
那一瞬间,罗维愣住了,傻刺刺站在人群中,环顾四周,只有他和巫师两人站立着,面面相觑。
发了半响痴呆,罗维才醒过神来,扑通一声也跪在地上。
巫师将木盆放在傩柱前,也跪了下去,他高声吟诵着一些奇怪词句,念一句,磕一个头,所有人都跟着磕头。磕了好几个头后,人们才站立起来,纷纷散去。
罗维忍不住好奇,走上前去看那只猪。
那猪还在低声哼哼,有人用针线在给它缝合伤口,仔细一看,正是昨天熬肥皂那一老一少。
“你好啊,老爷爷……这猪没死吗?”
“呸呸,不要乱说话,山神动怒的。”少年冲着罗维嚷嚷道。
没多大功夫,伤口缝好了,巫师又拍了一下猪脑袋,奇迹出现了,那猪哼唧叫了一声,灵巧地翻转过身体,竟然一溜烟跑了。
天顶挂出一轮明月。
日期:2010-8-2 15:25:00
(十)等待中秋
晚上,蒙大哥告诉罗维,巫师领大家磕头时念的四句颂词是:“祭神不见血,好运又一月;健康无赘肉,人畜兆丰年。”
“我们黄苗人不养胖媳妇,所以连猪都是瘦的,这样的祭山神一年四次,二月二、三月三、七月十五八月半,每年只养几只肥猪用来祭神,如果取板油不见血,取后猪不死,就意味着山神保佑,无灾无难。”
“我今天转了一天,场内所有小妹崽都照过面,还是没找到我女朋友……”罗维沮丧的说。
“也许她是小蒙寨那边的,那边山寨分得很散,一户人家与另一户隔几个山头。”
“那,我明天去找找看。”罗维很不甘心。
“你没法找去的……”蒙大哥说,“山路很复杂,野兽又多,我看,你不如再等一个月,中秋节,小蒙寨的女子都会来祭神的。”
“那,不是太打搅了。”罗维有些心动,他真的不甘心就这样空手回城。
“我家不缺你一口饭吃呢。再说,苗家一家客就是家家客,明天全寨子的人家都会请你吃饭呢。”
果然,寨子里户户人家轮流请客,山里人愿意听罗维讲山外新鲜事,但不愿意多回答罗维的问题,只是不停劝酒,劝肉。罗维天天米酒熏肉,体重不知道又增加了多少公斤。
每晚洗澡的时候,正好看得见窗外月亮高悬,眼见得月儿缺了又复盈,一块肥皂越洗越小,最后终于用完了。
再问蒙大嫂讨,讨来一块新肥皂,怎么洗都洗不出那种感觉……既没有那种美乳滑过肌肤的舒畅,也闻不到那股亲切舒适的香味。
日期:2010-8-2 15:27:00
(十一)活人祭祀
中秋前两夜,罗维在一户人家喝得烂醉,走回蒙大哥家的力气都没有了,那家主人没客房,就让他在柴屋里躺下,帮他盖了一床棉被,随他呼呼大睡。
睡到半夜,罗维突然从梦中惊醒,他似乎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睁开眼睛,门打开了,一条黑影跟着月光闪进屋里,门又关了回去,黑影留在了屋里。
罗维吓得浑身哆嗦,想挣扎起身,但脑袋痛得如炸裂一般,不知来者是人是鬼,动弹不得,只好闭眼装睡。
“豆奶,豆奶……”黑影推着罗维的肩膀。
是绒绒,世界上只有绒绒会这样称呼罗维。
这下,罗维脑袋不痛了,他欣喜万分,坐起来,一把抱住黑影。
仿佛抱着一根柴禾,昔日丰腴的绒绒,已经瘦成一条人干。闻到女人头发散出的清香,罗维确信怀中人的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绒绒。
绒绒挣脱罗维,说:“你赶紧跑,离开我们寨子,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说着话,给罗维递过一件东西。
罗维摸摸,是一支手电筒,打亮开关,照见绒绒的面孔,不由得到吸一口冷气。
女孩形容枯槁,已经瘦得完全失去了昔日娇容,脸色苍白,颧骨突出,两只大眼睛凹陷在眼眶里面……她,她不就是罗维进寨子第一天见到的那名妇女吗?
“绒绒,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你若不走,后天,你也会变成我这副模样,也许更遭……你别以为寨子里的人请你吃饭是对你好,大家只是想把你养胖一点,中秋节用你来做祭神的牺牲。”
“不,不会吧……”罗维松开姑娘,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看看我……“绒绒让罗维把电光对着她,开始解衣服扣子。
敞开衣襟,里面是一具瘦骨嶙峋的身体,丨乳丨房萎缩成两团小疙瘩,两道排骨如傩柱上的刀梯,一根根清晰可数。
最恐怖的是,一道疤痕,从锁骨中间一直拉到肚脐眼下,粉红色的凸印,显出针线缝合的形状。
“绒绒,你,你被当做肥猪……解,解剖,做了祭神贡品。”
“是的,蒙大哥给你用的肥皂,就是我身上的脂肪,自从你把我相片给蒙大哥看过之后,我就被关在屋子里了……我家就在这隔壁,我住楼上,窗口可以看见这家人……你别问那么多了,趁着月色快跑吧。”
“不,我要带你走。”
“别说傻话了,我已经被下蛊,走出寨子一步,就七孔流血,你迟早也会被下蛊的,因为要拿你祭神所以你现在还没事……快走吧。”
(十二)后记
罗维跌跌撞撞,接着月光和手电,逃出了黄苗寨。逃命的人跑得快,天亮时已经攀到龙脊背。回身看来路,只看见茂密的原始林木。
回到桂林城中过了半年,罗维才敢给朋友讲述这段离奇经历,几乎没人相信他的话。有喜欢阅读民俗历史的朋友说:苗族种群是按照头饰、服饰的颜色来作区分的,有红苗、黑苗、青苗和花苗,“黄苗”?闻所未闻。
至于龙脊山背,根本就是万丈悬崖,国家自然保护区的原始森林地段,哪里有什么人家。
若干年后,罗维在一部清代《苗蛮志》中读到这么一段话:“桂北有逆穿黄马褂之苗人,遭官府追杀逃入龙脊不知所踪,传闻说此支苗人喜以外族肥胖者剖油脂制皂,斩其头祭神。”
罗维拍拍后脑勺,肥得起楞的后脑肉沟间,不断渗出冷汗。(散客月下2008-12-15 )
日期:2010-8-2 15:30:00
《子不语》中的桂林鬼话一 七星岩如同地狱
江到兴安水最清,青山簇簇水中生。
分明看见青山顶,船在青山顶上行。——袁枚《由桂林朔漓江至兴安》
这首诗写得够直白,与唐代诗人唐温如的“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相映成趣,一个白天一个晚上,都玩水上飘。
写这首诗歌的袁枚是为乾隆年间浙江钱塘人,曾任漂水知县、江宁知县,后辞职归隐,享受生活。老人家活了82岁作者擅长讲吃讲喝讲鬼话,与纪晓岚、蒲松龄合称“大清三大鬼话高手”。这家伙生性豁达不羁,行事常出人意表。
袁枚与桂林
怪石成形千百种,见人欲动争豁岈……如万古仙鼠、盘古不死、女娲施变、蚩尤喷雾……山川人物熔在一炉内……忽然罡风一吹化为石(金十一沛恩游栖霞寺望桂林诸山)。
你以为这是在写地狱吗?不,这是袁枚大才子笔下的桂林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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