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穆茶棚》
第27节

作者: 说谎的老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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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以后,每年的三月初十,她都要去庙里为自己的女儿烧香,祈祷她早日转世投胎,托生个好人家,把这辈子赔下的血泪都给赚回来。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王老太太的儿子不知道从哪里捕捉到了一点点风声,于是风风火火地赶回来质问自己的母亲,是不是年轻的时候做过什么说不清道不明不干不净的事?要给他们王家抹黑?王老太太的心上又被狠狠地插上了一把刀子,王老太太悔啊,满肚子的苦没处说,只能一个人跑到那座一到晚上就没人敢走的寡妇桥头躲着去痛哭一场,哭自己的荒唐,哭自己的糊涂,哭自己这些年来不明不白作下的孽,哭自己为了儿子为了脸面到头来却被儿子们逼得没了脸面——即使是哭,也只能哭的偷偷摸摸,回来的时候还撞上了人,虽然没让人看清自己什么样,但第二天听说沈家媳妇吓死的消息,王老太太还是惊恐地不行,于是索性辞了淑绣,让她去陪自己的大姐,免得夜长梦多。

  至于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儿到底怎么回事,王老太太并不清楚,她只是坐在这王家大院里,听说这几个女人一个接一个的非死即疯,她的心也一点点决了堤。儿子们一遍又一遍的逼问,又把她逼得彻底退无可退。这样的日子太累太荒唐,不如早做个了断,把脚下的板凳踢倒的那一刻,王老太太才明白,自己的姐姐和妹妹这些年来活的最孤单,最落寞,但也最聪明……


日期:2008-4-10 16:54:00

  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我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林姐敲了敲我面前的杯子,我才猛地醒过神来:“没……没了?”
  “没了。”林姐笑了笑,问我,“好听吗?”
  “好听?”我摇摇头,苦笑两声,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说起来,这樟和村最出名的节孝牌坊,竟然是立给一个……其实是婚前失节的女人?”这真是个大大的讽刺,我在心里说。
  “嗯,算是吧。”林姐点点头,“节孝牌坊和贞烈牌坊说起来是给女人立的,其实说白了,是立给男人的,比得是家世背景,一穷二白的女人,你就是守上一百年寡,也不会有人给你单独立牌坊。而家族如果有一块牌坊,男人的身价也相应的高了,所以牌坊背后才会衍生出这么多故事,勾心斗角机关算尽,其实都是为男人比来比去罢了。”林姐轻轻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啊?你又不生在那个时候。”许先生笑着插了句话,“现在的徽州女人,比男人都厉害,几百年前的账现在都给算回来了。”
  “对了,”我闻言来了兴趣,“现在的徽州还有像潘太太这样的守妇吗?”
  “基本没有了。”林姐哈哈笑了两声,“现在的徽州,生意人不少,不过要么是夫妻两人在家做生意,要么像我们一样一起外出做生意,总之是不会有那种‘一世夫妻三年半,十年夫妻九年空’的情况了。”
  后来,我们又聊了很多,包括详细的茴香枣的做法,据说那种枣并不好吃,吃起来有点涩,茴香的味道会冲的人想流泪,也许那时候的徽州女人是借着这种茴香的味道让自己的眼泪一次流个痛快吧,不知道,还好我们都不在那个时代。
  对了,听说疯了的潘太太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却能唱一首完整的歌,林姐的外婆的外婆就曾经听过她唱,那是歙县一代流行的一首《哭辞》,曲调哀怨,唱起来真的像是在哭:

  “悔啊悔,悔不该嫁给出门郎,三年两头守空房,图什么高楼房,贪什么大厅堂,夜夜独身谁空床……”
  今天,当我写下这个故事的时候,我随手翻了翻身边的一本关于徽州石材建筑的书,一句话映入眼帘,看得我心惊肉跳——
  “歙县城内新南街有一砖坊,名为“孝贞节烈坊”,建于清光绪三十一年,距今不足一百年,这是一座集体牌坊,是为了表彰辖区内的上报的所有节妇烈女而建,表彰人数为六万五千零七十八名。”
  (第三谈《牌坊》完)

日期:2008-4-20 23:29:00

  像小福和sunny等等这样的新朋友不挨个招呼了,我自己记得就OK了,先上个预告篇吧。这个预告篇秉承了一贯的木有啥子实质内容的特点,看完估计还不如不看呢。但是刚赫然发现这一页由于我出门了一个多星期,导致整个第9页好像还木有更新,赶紧急忙写一个出来应景,正文大概后天更新吧,看明天我的“鼠标手”还疼不疼,视情况而定^_^

  第四谈 方圆
  有这么两个读书人,他们一直是对手,一个叫方士奕,一个叫袁振升。虽然都是读书人,二人的性格处世却有天壤之别,方士奕性温,圆滑玲珑;袁振升性烈,心直口快。两个人学成归家时,老师送了他们一人一只木雕——因为这样水火两极的两个人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而且,各有所长。木雕很粗糙,是黄杨根雕的,形状也很奇怪,说不出是个什么东西,只是一个外方内圆,另一个外圆内方,老师留给他们最后的一句话是:十年以后,你们拿着比比,再见高下。

  十年之间,他们仕途得意,各有所得。十年之后,他们因为一段奇案再度相逢于官场。案子越挖越深,一直挖到了天子脚下;而他们也在案子里遭遇了不同的人,不同的事,这些人这些事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公道与人心,其实一言难尽,只看这断案之人如何取舍。方士奕说:方是做人之本,圆是处世之道,只要人心正,不露棱角是保护自己的上策。袁振升说:做人太圆,便失了方寸,失了方寸,谁都可以随意踩上一脚,打上一拳,所以做人应该方正,方正为规,有了规矩,才能行得正站的直,风吹而不倒;而人心要圆,人心圆了,才能将心比心,人心换人心。这样的方圆取舍让他们在断案过程中冲突不断,却难分高下。十年前他们是对手,十年后依然是对手,虽然是——殊途同归。

  人,都是好人。官,都是好官。只看那翻牌的一刻,方圆之道如何取舍,正邪之变何去何从。和以前一样,这个故事仍然是关于小人物的故事,但正是无数个这样的小人物,组成了一个天下大治举国太平的时代。

日期:2008-4-22 23:41:00

  随着茶棚迎来送往的人越来越多,茶棚也渐渐有了些名气。不光是因为老穆烹茶的手艺特别,更因为人人都知道那个看茶棚的家伙没事儿好听些奇谈怪论混时间,而且还爱把听到的这些东西发到网上供别人一起混时间,所以也都乐意闲着没事和我分享一下,今天来的这位先生可算是个腕儿了。所谓腕儿,其实也就是个说书的,只是他是省城各大茶楼和电视台赶场子的那种,大小也算个省内混的比较脸熟的曲艺界人士了,大家都叫他水爷。水爷年纪并不大,四十开外,嘴唇很薄,一看那嘴皮子就厉害的紧。水爷的来访让我有那么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说真的,我很期待一个专业说书的人讲出来的故事是个什么样子。果不其然,水爷的故事讲得很精彩,配合他的手势眼神起承转合以及适时的插入两句应情应景的笑话谑语的功夫,的确引人入胜,所以在这个故事里,我力争最大程度的还原水爷说书时的语言风格,当然,手势和眼神是无法配合了,语言上尽力而为罢了——虽然他的开篇很狗血。

  “这是个唐朝的故事,时间上算起来,是唐太宗那一朝的事儿。通州城外有座山,山里有座庙——”水爷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甩出了这么两句话。
  “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表姐接过话茬,我乐了,水爷翻了翻白眼,接着说道:“庙的旁边有一座私学的学堂,也就相当于我们熟悉的后世的书院,这个私学的老师,姓赵,姑且叫他赵先生吧。赵先生的私学规模并不大,门下也就二三十人,但是都是个顶个的人才,因为据说这位赵先生曾经是前朝东宫门下的一个什么重要谋士,玄武门之后归隐山林,而且听说太宗皇帝数次派人专门召他入阁,却屡屡请不动,索性就任他闲云野鹤了,虽然是闲云野鹤,但又似乎和朝中的重臣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总之呢,这位赵先生是个很有来头的人物,自然他收学生的标准也十分严格,在赵先生名下做门生,其实也就是指望学成的时候能得到他一封亲笔保举信罢了,朝中有人,才好办事。赵先生的这几十个门生里有那么两个人,最为出挑,一个叫方士奕,一个叫袁振升。我们的故事,就从赵先生最得意的两个门生谈起。”

  方士奕是吴县人,属于南方人氏。而袁振升是凉州人,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二人的性格也像这姑苏春景和凉州大漠一样是上下两重天。方士奕为人和善,总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对谁都很友好,家境也算不错,属于荒年也有点余粮的那种,最重要的是,方士奕虽然在场面上应付自如游刃有余,但并非八面玲珑见风使舵之徒,用方士奕自己的话说:他只是圆滑,而非奸猾,所以在门生里很有些威望。相比之下,袁振升则显得不那么好相处。袁振升自幼家境贫寒,靠卖字卖画外加在乡下私塾当私人培训师才凑足学费,千里迢迢来到通州求学的,所以袁振升格外珍惜任何一个学习的机会,大家都说袁振升身上有股子狠劲儿,拼起来可以不要命——的确,说起来,他除了命,啥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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