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一次对恋人说:“我什么都没有,居无定所,狼狈落魄,像条丧家之犬……
我能给你什么幸福呢?”罗小娟则说:“我从第一天认识你就知道你什么都没
有,但我喜欢的是你!没房子怎么了,天塌下来了吗?我们有手有脚有工作,一
样可以获得幸福生活!”这番话让胡逸文很感动,但后来他跟罗小娟吵架之后觉
得,那并不是她真实或者全部的想法。
日期:2010-04-12 10:37:13
那是罗小娟一个同事结婚,逸文跟她一起去参加婚宴。酒桌上,大家免不了要相互打探介绍。有人问胡逸文在哪儿高就,胡逸文说在《情感》杂志社,桌上几个人附和说,看过看过,办得还不错。罗小娟听了眼睛潋滟放光。又有一个女同事问罗小娟什么时候结婚,房子准备好没有。罗小娟还没来得及回答,另一个秃顶秃得快成和尚的男人问胡逸文:“你们杂志社效益应该不错吧?分房子没?”胡逸文实话实说:“没有,在外面租房子。”那人就说:“不会吧,许多效益好的事业单位都分房啊。”然后又说,“当然租房也没什么,在哪儿租的呢?”胡逸文觉得这人不仅孤陋寡闻而且操蛋,国家早已停止福利分房,你他妈还在提分房的事!还有,你管别人在哪儿租房呢?想到这儿,他没好气地应了一句:“在流水营,听说过没?”那人吸了口冷气,嘴巴张得可以放进一个咸鸭蛋:“我知道,听说那儿挺乱的……”胡逸文恶作剧地说:“是啊,那地方黄赌毒都有,什么时候带你去玩一下?”那人连忙摆手,低头吃东西去了。看着他那个熊样,胡逸文直想笑。他扭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罗小娟,发现她一声不吭,阴沉似铁的脸能拧下一碗水。
在回来的路上,罗小娟一个人在前面疾步如风地走着。胡逸文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他知道自己失言让她不高兴了。快到西门桥的时候,他还是快步跟上去拉住她的手臂:“行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看你跟吃了火药似的,刚才咱们没吃火药这道菜啊。”罗小娟甩开他的手,径直往前走,之后又折回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是不是要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你住那个鬼地方!”胡逸文说:“我住那里犯法了?不可理喻!”罗小娟叫道:“我不可理喻?我今天的面子全让你丢尽了,你不知道那桌子上坐的全是我的同事和领导啊?”胡逸文冷笑道:“噢,嫌我丢你脸了?我还以为你挺有个性,没想到也有八丈高的虚荣心!”罗小娟气急道:“这叫虚荣心吗?就是虚荣心又怎么了?哪个女孩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有出息……”胡逸文一听这话也恼了:“我怎么没出息了?是杀人放火还是赌博贩毒了?你以为我愿意住那儿呀?我不是看它房租便宜好早点攒钱买房吗?你要是觉得我给你丢脸,那分手好了!”最后这句话脱口而出后,覆水已经难收,罗小娟愤懑道:“行,分手就分手,本姑娘不稀罕!”说完她扭过身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日期:2010-04-12 11:44:26
罗小娟回到家后抱头就睡,晚饭也没吃,后来罗老头给她端来一碗面条,上面趴着一个晶莹剔透的荷包蛋。罗小娟眼睛红肿,明显哭过。罗老头叫她趁热快点吃,随后又将一个热水袋放进她的被窝:“天开始冷了,给你暖暖脚。”罗小娟眼里汪出两行欲滴未滴的眼泪,说:“爸……”
罗老头怜爱地看着女儿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面条,过了半晌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跟姓胡的小子吵架了吧?”
罗小娟一愣,没有说话。
罗老头继续说:“你莫瞒我,我什么都晓得,这一年来你一直跟姓胡的小子在暗中交往,几次他送你回来都被我撞见了,包括他经常跑到你窗户底下找你我也清楚,但我并不点破你,也不骂你,我总想啊,自个闺女,莫不想她找到一个中意的男人?找的是龙还是虫,是合脚还是不合脚,非得她自己去体验去接触,所以这一年来就由你们去了。照现在看来,你找的还是不合脚。贫贱夫妻百事哀,老话总是有几分道理,爸是过来人,比你清楚……”
“爸,你别说了。”罗小娟将面条搁在桌子上,没有了胃口。
“趁现在吵架,断了就断了,以后莫来往了。”罗老头说,“要是以后我发现你还跟他粘粘扯扯,我肯定不像现在这样客气了,我就……我就……”罗老头语气有些激动,“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
罗小娟从没听过父亲说出这样的狠话,猛然一抬眼,看到父亲苍老中满带激愤的脸,突然感到一阵心痛,她咬了咬嘴唇,眼泪就像屋檐的水珠一样滚落下来。
日期:2010-04-12 11:46:58
胡逸文冷静下来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晚上他照例悄悄潜到罗小娟的窗户根下,打算跟她赔不是。但这次罗小娟见他来没有打开窗户,而是隔着玻璃说:“你还来干什么?你走吧!”逸文说:“对不起,娟,今天我不应该那样说话,我是挺没出息的,没钱没房子,让你在同事面前丢了面子。我也不能堂堂正正站在你爸爸面前,跟他提亲,反而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来约会。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受了你爸的压力,我不仅不体谅你,还说话伤你,我……不是东西。”说到这儿,逸文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罗小娟靠在窗户上呜呜哭了起来:“你别说了……”逸文顿了顿说:“娟,相信我,目前的困难只是暂时的,过不了两年,我一定会买一套房子——哪怕是套二手房子……”罗小娟擦了擦眼泪说:“你回去吧,我们都先冷静段时间……”
“小娟!”这时罗老头在外面喊门,罗小娟对逸文说:“你走吧,我爸来了。”说着去开门,逸文无奈,只得在不舍和黯淡中走了。
晚上罗小娟躺在床上无法入眠。初冬阴冷的月光透着窗子洇到她的被子上,洇成一朵莲花的剪影。她躺在床上盯着月光百无聊赖。这时院子里传来唧唧嗡嗡像蟋蟀一样的说话声。她蹑手蹑脚下床,轻轻走过厅堂,透着半掩的大门,看到月色下一个人影蹲在地上,跟旁边一棵芭蕉树说话。她觉得声音是父亲的声音:“……你一走就是10年,闺女也长成大姑娘了,儿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可怜我又当爹又当妈把她拉扯大,翅膀硬了也不听我的话了……你也不回来看看我帮帮我,好狠的心哪……我今年也五十好几了,一辈子没过几天舒心日子……现在她跟我杠着来……我活着累啊,有时候想啊,干脆一了百了到地下去找你,也落得个清净,你说是不是呢……”罗小娟听到父亲呜呜哭了起来,肩头一耸一耸的,像冬夜冷风中两片摆动的芭蕉叶。
罗小娟轻手轻脚地返回到屋子里,一钻进尚有余温的被窝,眼泪就哗啦流出来了。她抱着枕头嘤嘤嗡嗡地哭着,哭得压抑,哭得憋堵,听起来像一架五音不全的手风琴。
日期:2010-04-12 17:42:09
第四章
近两年未联系的雷鸣突然在这个时候不期而至,胡逸文后来觉得是天意,命中注定雷鸣跟罗小娟才是一棵藤蔓上的两根苦瓜,是苦是甜非要纠缠在一起。几年之后,当他目睹雷、罗二人的恩怨情仇以及是是非非时,就不禁遥想起那年那个风如针丝的冬天,并且作出假设:如果那个时刻他跟罗小娟结了婚,他们三人的人生结局会不会是另一番样子?当然命运不容假设,否则就不叫命中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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