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阿宝和婷子告了别，朝家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段路，到了家门口。用钥匙打开门，走进妈妈的房间，妈妈一个人坐在卧室的台灯下，一言不语，似乎在想着心事。
　　她问我怎么不回来吃饭，我说今天有事。妈妈疑惑地望着我，“莹子，我总是觉得你有点异常，工作这么忙呀！你看你的神色很不好看，你比以前也瘦了很多。”“没什么，今天加班了。”我逼迫自己撒谎撒得像真的似的。“你到底在哪里上班？你应该告诉妈妈。”
　　我犹豫了一下，“我在玩具厂上班，你不要告诉思铭，我上回跟他说是在一家公司做会计，现在让他知道了，他会讥笑我。我在哪里工作，你不要告诉他，不然以后我就不对你说实话了。”我只是怕妈妈说给思铭听，思铭一旦去找我，找不到我这个人就麻烦了，他们已经有点怀疑我了，所以我扯了个谎要妈妈什么都不要说。“你从小到大都要求自己很严格，做什么事都要比别人出色，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我保证不会跟他说。玩具厂，做玩具是很辛苦的。”“不过多劳多得，辛苦一点可以多挣些钱。”

　　“看你现在瘦了不少，脸色也这么憔悴，你一定要注意身体。钱总要慢慢挣，人只要在活着，到死都是在还债，还这样的债那样的债。只是每一个人的债不一样，但都是在为自己求得解脱。你看我要死不活的，一直要还到死，但我不怕，我非常勇敢。老天要我的命，我偏不给它，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命斗其乐无穷。与命运斗争也是一种享受，比奖杯花环，比升官发财，都要来得畅快。那是在上战场，在殊死搏斗。我心里有一个梦，支撑着我有一天能够见到你的爸爸，那时一切的灾难都是幸福，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妈妈的眼角泛着泪花，说得很动情，她的手也更加颤动了起来。

　　“妈妈，你不恨爸爸吗？他并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爸爸，甚至他没有想过我们。”“不！我了解他，他只是想把很多幸福与光环带给我们，他一直想证明他是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亲。在这个家庭，让我们永远觉得他是一个最伟大的人。只是他误入了歧途，走上了邪路。也许我有的只是怨，而不是恨。”
　　“怨与恨有什么不同呢？它们好像都是一样的呀！”“不同，莹子你不会明白，恨是不会有爱的，但你怨一个人，你还会爱着他。有时，怨含着深深无奈的爱，含着回肠九转的恋。恨是人的剑，只会刺入对方的心脏；怨是人的泪，依依缠绵不能断绝。所以怨是生死相许的爱，是忠贞不渝的相随。”妈妈包含着深情，我感觉到了她对爸爸深深的牵挂。他还是那么爱着爸爸，那么一如既往、无怨无悔。

　　妈妈休息后，我一人在房间里，躺在床上，感到了疲乏与倦怠，却难以睡去。今天折腾得头一直有点疼痛，自己的情绪也不能镇静下来。窗外的风吹打着玻璃，在脑里回荡撕扯。我模模糊糊地睡去，很多人的面孔在我的眼前浮现，他们的笑声、叫声与神情向我张狂着，向我逼近覆盖，带着一团阴影。恍惚中不知不觉天已发白，睁开沉重惺忪的眼睛，浑身仍然没有力气。

　　—待续—

日期：2010-07-21 16:13:40

　　早饭过后，我没有去洗浴中心。为了搪塞妈妈的询问，我说今天上午厂里放假。闲着没事，我又躺在了床上，闭上困乏的眼睛，平静地睡去。
　　自己的身影在睡意中游动，好似漂浮闪现在深深的水中，在黑暗的阴影中向前漂移，漫无目的地向前飘荡。我透不过气来，水厚重地覆盖着我，我不能挣脱浮出水面，而走出水的魔渊。我奋力地游着，像水中的光闪动跳跃，追逐着来往穿梭的鱼。在阴暗的水底，隔绝着人世与梦想。我依稀听到了响动的声音，像水底冒出的惊悚的颤动，窜冒着一连串的水珠，在我的发际与耳边鼓动萦绕。

　　我烦躁地睁开眼睛，听到桌上的手机在响动，发出刺耳的响铃声。我爬起身子，我拿起手机，接听到里面传来二搅刀的声音，“是你吧，钦莹小姐？”“嗯…”我答应了一声。“你今天怎么不来了呢？”我看了一眼妈妈不在近前，说道：“我想休息一下，今天不去了。”“别闹情绪，你今天下午或者晚上来一下，我想与你谈谈，关于工作上面的一些事情。顺便做做你的思想工作。你知道发生的一些事，都闹成了不好的影响，连你对工作都变得无关紧要了。这样下去，对你对我都不是个好事情。”“刀老板，我有空会去的。”“就这样吧，你尽快来一下。大家敞开胸怀开诚布公，我觉得什么事都可以疏导、沟通，但必须要好好谈谈。”“就这样吧……”我说了声再见，挂掉了手机。

　　在家里呆到了下午，我一直在想着去还是不去，我有什么可惧怕的呢？我又没做错什么，想到这里我更应该去面对。我便简单地收拾好，跟妈妈说到外面有点事，便走出了家门。在外面搭了出租车，到了洗浴中心，上了楼，打开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有个人影在我的门口张望，我细看了一眼，是二搅刀。二搅刀走了进来，对我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我关了房门，来到二楼他的办公室。他坐在椅子上，用手示意我坐下。他面色如水，不明不暗，不知道他有什么想法。他的手指夹着一支快燃玩的香烟，嘴里徐徐吐出一口烟雾，他不紧不慢，似乎有什么话憋在心头。
　　“刀老板，你找我有什么事？”我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声。“钦莹小姐，你还记得昨天的事情吗？客人对我说了一大堆不满。”他抖落烟头上的烟灰，一脸的不悦。“那也不怪我，是他先打人的。”“你就是小姐脾气，凡事任性、稀里糊涂。他也不会真敢打人，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你那么一闹，给我们这里带来了多坏的影响！你知道吗？这一传十、十传百的，这对我们的生意影响是很大的，我的小姐！”他说得严肃而谆谆告诫。

　　“那个客人太过份了，强逼人、还打人，我是看不下去，同样也是在救婷子。”“你强词夺理，他们打打闹闹是正常的，这里是娱乐场所，笑笑哭哭闹闹是这里的调味剂，让人获得乐趣与享受。没有了笑笑哭哭闹闹，人家来这个地方还找什么刺激，寻什么开心！”他说得有条有据。
　　“这好像是把别人的幸福放在我们的痛苦之上。”我还击着他的话。“你不要老是说这些关于权利方面的话，你们这种人就是要做出牺牲，就要放弃自己的心身、尊严以至于人权，这是很现实的事情。你想公平与平等，就不必再做这种事。你时刻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要懂得你是做什么事情的。我们是服务于大众，而立足于社会，你不懂得服务，不懂得忍受，那只是在耗费自己的青春，而依然无法改善自己的生活，反而背上妓女的罪名，这又何苦而为之！所以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你就要珍惜时间，赚到可以早日奔向自由的赎身钱，这才是你们唯一值得重视的事情。”他有时的话带着善意与推心置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