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里的越南新娘》
第29节

作者: 新会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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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05-20 23:01:54

  越南红跑路,我妈比阿木还急,竟然气冲冲地找了一条大木棍要出去找人,想一下不妥,扔下木棍,拿了一支手电筒冲出门外。阿木本就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见我妈愿意为他作主,干脆啥也不想了,跟着我妈便走。
  我妈一看他跟着自己来,发火了:“你跟着我干什么?分头找呀。”要是平时我妈决不会这样对外面的人说话,主要是她太紧张越南红了,我家的人都这样,一紧张就发穷恶。
  阿木哦了一声,仍然傻傻地跟着我妈跑,一直跑到村前的榕树下。四周黑乎乎的,去哪里找越南红?
  我妈不愧是集新闻工作者,残疾人联合会主席和妇联信访办主任于一体的农村老大娘,只见她冲到大榕树前,不等走近,也不管那里有多少人,就对着黑乎乎的大榕树说:“越南红跑路了,大伙帮着找找。”
  俺村的新闻工作者果然是一支精锐的部队,虽然他们当时正坐在黑乎乎的榕树底边聊天边与蚊子作斗争,但一接到新的任务,即可马上投入新的角色。男的马上掏出打火机或火柴,女的也纷纷响应,互相招呼着点燃随身携带的火蓠,准备去找人。
  可能有的同学不知道啥叫火蓠,其实就是一种与芦苇差不多的植物,秋天的时候当它长到二三米的时候把它砍回来,然后用铁锤将其打扁,再放在河水或池塘中浸泡一个多星期左右,捞起来晒干,就是非常好的照明工具。在没有月亮的晚上,村民外出串门或到大榕树下玩,就点着火蓠当电筒,经济而实惠。

  既然一呼百应,我妈很自然地就当上了追逃突击队队长,她把大榕树下的新闻工作者分成几支小分队,分头行动去找人。
  路口前的大路,是通向镇上的通道,我妈安排了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去,村子周围的密林,也安排几个男人去,剩下的老大娘和小姑娘,在村里小巷的角落里慢慢巡视,总之整个大榕树下的新闻工作者都被调动起来了。
  大伙都很兴奋,要知道,自从实行分田到户以来,大榕树村的晚上几乎没有搞过什么活动了,大伙难得如此齐心协力地做一件事,而且这件事毫不利已专门利人,单是这份自豪感就可以令大榕树村的这班业余新闻工作者激情澎湃。
  在他们心中,这何止是追逃,简直是一次全民团结大演练。
  我妈无视自己的老大娘身份,兴冲冲地冲在最艰险的第一线,与一班青壮年男人打着电筒点着火蓠气势汹汹地冲向了村前通往镇上的公路。
  这一找就是深夜。一直走到镇上也没见到越南红的身影,再折回来钻进各分岔路口找,仍然没有。
  我妈带着一班男人回到大榕树下的时候,完全失去了当队长的威势,此刻,她只是一个没文化没知识的农村老大娘,她认命了。
日期:2010-05-21 17:15:09

  当晚的追逃突击队员,并没有像平时那样一来到大榕树下就迅速化身新闻工作者,其心情,估计与2000年的中国申奥代表队差不多,祖国人民将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你们没完成,就是失败,就是失职。过程不重要,关键是结果。

  辜负了全国人民期望的追逃突击队长,我家那可怜的老大娘,或许由于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她在当天晚上竟然丢掉了价值2.2元的手电筒而浑然不觉,直到大榕树下的人都走光了,她才空着手回家,好像脚下有眼。村里遍地是狗屎,她竟然没踩中一堆。
  只能说,人在特殊的情况之下,是可以激发出无限潜能的。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事,作为一名没知识没文化的农村老大娘,她已经尽力了。尽管这个结果不是她所愿意接受的,当她豪气地朝人家拍胸口的时候,就应该预见到这种可能:胸口拍得多了,迟早会吐血。
  她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所以她回到家里时,面对我家老大爷那气急败坏的表情,那落井下石的语言,她也没表示异议,既然都准备吐血了,还在乎有人再打几棍子么。
  老大娘吐血的姿势比较壮烈,脚也没洗衣服也没换就扑上床啕嚎大哭,令那位打棍子的老大爷最终于心不忍:“别哭了,该赔多少就赔多少给人家吧,如果钱不够,等这窝小猪长大卖出去再赔。”

  如同服了一剂黄药师配制的止血良药,我妈一听马上血也不吐了,泪也不流了,快手快脚地拿了衣服就跑去洗澡。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我妈正拿着木勺在喂老母猪,阿木突然冲进来,拉着我妈的手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越南红一夜没有回家,真的可能跑了。”我妈没好气地说:“跑就跑了,又不是我赶跑的。”
  阿木蹲在猪圈边垂着头,像被人打了一棍子一样。我妈看了于心不忍,说:“越南红跑了,你不能怪我,我们一人出一半钱吧,你花了三千多,等猪仔大些拿去卖了,我就还你一千多。”
  说到这里我妈把木勺扔在猪食桶里,估计是很心疼。见女主人迟迟不添猪食,反而把木勺都扔了,老母猪很生气,对着阿木雌牙咧嘴,还以它一贯的习惯乱翻白眼,估计它想说的是:“为毛你老来破坏俺吃饭,还要卖俺的孩子,为毛为毛……”
  阿木见老母猪对自己心怀大恨,再加上又得了我妈明确的说法,就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既然已经把压力转移了出去,他也就轻松了些,站起来,走了出去。
  那几天晚上的大榕树头,每个新闻工作者都在关注在此事的进展,数着越南红逃走一天了,两天了,三天了,四天了……当然,我妈很光荣地也成为当事人,所有的媒体都知道她作为阿木的合和伙伴,因为投资不善而不得不承担一半的经济损失。

  没有人认为应该,也没有人认为不应该,赔不赔都会有人吃亏,让人吃亏的还能是好主意么?大榕树下的评论员第一次没有提出黑白分明的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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