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士炳气得语无伦次：“你，你，难怪心成他们都讨厌你，老子以前瞎了眼睛，老子以前跟你一样是畜生。”洪业龙自鸣得意：“算了吧，老子还守法，你别我讲狠的，这地方离派出所还不远。”说完，扬长而去。夏士炳气得剧烈的咳嗽着。路过的高翠冰指着他，对张胜红说：“看，那丑人。” 正是：
　　风流总被雨打落，风月任凭他人说。

　　苍天哪管对和错，只愿骨换与胎投。
　　徐磊顺便买些日用品，看见表妹王小燕正和陈小莲在前面，便追了上去：“小燕子，你在干吗？”陈小莲回头一看是他便抱之一笑，王小燕浅笑：“表哥，我买点东西，过几天跟小莲去常熟，你好像也在常熟吧，那我经常去看你。”
　　徐磊不好意思：“我明个去温州，不在常熟了，太累。”陈小莲先点头：“是太累。”接着又说：“那也挺可惜，刚认识你就要走。”徐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忽地听王小燕失声：“我先走了，你们村那个脸皮好厚的人又来了。”徐磊回头一看，钟心成和蒋有材正攀着肩膀走过来。

日期：2010-08-21　10:02:46

　　在确定正式前去柳市后，各家家长免不了进行了番教导。
　　钟牛贩叮嘱儿子：“你二爷、二婶都在那边，我不反对你去，但不能学坏，我听你二爷讲，那边乱得很。”钟心成忙碌地答个“嗯”字，钟牛贩继续：“他们过去才半年，根基不稳，过去找不到事情，别在那呆着乱花钱，那地方花钱快。”
　　他又答了个“嗯”字，便转身钻进厨房，母亲见他过来，便从口袋中掏出三百块钱：“钱用完了吧？这三百你带着吧。”他很不好意思地笑着：“是剩不多。”说完接在手上，母亲再次嘱咐：“岁数小，有些话我不再多讲。”他很不耐烦：“我晓得。”
　　蒋复员不停地咕哝：“就晓得你不扎实，这个山头望那个山头高，常熟才待半年，又往温州跑，一年打算跑几个地方？”蒋有材闷头不语，蒋复员继续：“还是那句话，出去跟人打交道话别太多，找不到事情，就回来帮老子放鸭。”
　　有材妈接过话头：“我替你们担心，莫名其妙到一个陌生地方，好在村里还有两个人在那边，遇到什么麻烦，不要不好意思，去找心成二爷，或者夏三年帮忙，一个村子人，应该会帮忙的，还有，没事别跟人家小姑娘七扯八拉的，还小得很。”
　　沈老三骂着：“你这小狗日的，一天二十四个主意，跟言明学裁缝好得很，又往温州跑干吗？害得言明过年都不请老子喝酒。”见沈正雨不为所动他计上心头：“你最好还是别去，听讲那边到处都是黑社会，你要是出什么问题，以后哪个养老子。”

　　正在这时，沈大风走了进来，沈老三以为来了战略同盟：“大风，凭你讲，温州是不是到处都是黑社会？你赶紧劝他别去，乖乖学裁缝好得很。”沈大风的回答让他失望：“你讲得对，但老板也多得很，花花世界好，比工地强多了。”
　　夏士炳瘸着腿收拾着行李，夏秃子夫妻两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大麻子先开口：“士炳，儿子，听妈妈一句劝，等身体养好点，再去也不迟。”夏秃子随后：“儿子，你妈讲得对，等稍微好点再去吧，不在乎十天半个月的。”
　　夏士炳继续一言不发，继续专注地捣鼓着行李，老两口不知该从何下口。当他把行李收拾好提了提：“你们放心，我已经长大，不用你们操心，再讲三年三哥也在那边。还有，你让小妹到常熟，把我三轮车看好，找不到事情我还回去踩三轮车。”
　　徐瓦匠砸着嘴巴：“门闩子，你怎么越来越不像我儿子，学手艺就把手艺学精，尽跟那几个小狗日的学，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你怎么讲也是高中生，是知识分子，你怎么能把自己跟他们比呢，讲你你不理我，气死老子了，气死老子了。”
　　三根筋帮徐磊收拾行李：“你随便去哪，我都不管，不过要好好干，别惹事生非。那地方我晓得，水缸表舅在那边好多年，有事可以去找他。”徐磊点头。徐瓦匠忽然走过来，冷不丁插一句：“大水缸，那个孬种蛋，你娘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日期：2010-08-21　13:33:40

　　第二天早上，钟心成站在雨中，焦急地等待程心灵。九点半，程心灵冒雨赶了过来。她拉着钟心成躲到屋檐下：“你干吗站在雨中？不怕生病吗？”钟心成抹了把满脸的雨水：“我怕你来了找不到我。”程心灵掏出手帕递给他：“擦下吧，真是。”
　　钟心成擦着脸上的雨水：“你是不是不去了？”说完，脸上略显失望。程心灵接过手帕：“就晓得你胡思乱想，我昨晚跟我妈商量好了，等过了十五过去，我那边刚好有个同学，再讲，我一个小姑娘，不能跟你们一帮小伙子一起。”
　　钟心成听完，幸福地傻笑着，程心灵也抿着嘴巴，甜蜜地笑着。突然传来蒋有材的叫喊：“心成，快，车子要开了。”程心灵催着他：“快去吧，我十六过去，记得十七来接我。”钟心成向车子一步三回首跑了过去，程心灵随后跟了过来。
　　他坐定身子，便打开车窗，朝着站在雨中的程心灵挥手：“你回去吧，别淋坏身子。”程心灵倔强地站在那：“没事，雨不大。”汽车发动时，他看着雨中的程心灵，眼睛渐渐有些湿润，当程心灵消失在视线外，一滴泪珠悄悄在他脸庞滑落……
　　汽车在春雨中，顺着柏油路朝南京驶去，路上不停地带着路人。车子没到巢湖，额定四五十人的车厢，被塞进一百二三十人。下午两点，汽车停靠在南京下关，驾驶员喊着：“南京到了，大家不要挤，带上行李下车。”
　　绵绵细雨中，大伙踏着满脚的泥泞，按照袁势空画的“地图”，在徐磊的带领下，寻找着去柳市的汽车。半个小时后，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那辆车。车老板用温州口音的普通话喊着：“柳市，一百块钱一个人，晚上六点钟开车。”

　　上车后，窗户上忽然传来敲击声，徐磊打开窗户，一个中年妇女提个篮子：“矿泉水，水果要不要？”头回见“矿泉水”的徐磊，掏出两块钱买了瓶，然后凝神看了好久：“矿泉水，富含多种矿物质，含有丰富的氨基酸……”
　　他很大方地把“矿泉水”拿来跟大伙分享：“每人喝点，尝尝什么味道？电视上广告老看见，今个我们终于可以喝了。”我们小心翼翼地端详着，然后做好十二分准备，满是期待的喝上一口，然后用尽全身的细胞感受着。
　　喝完过后，徐磊焦急地问大家：“怎么样？好喝吗？”过了好久，蒋有材回答：“我感觉好像还不如开水。”沈正雨骂着：“广告不是讲得跟神仙水差不多吗？”夏士炳淡淡地说：“广告大多数是不能信的。”钟心成接着：“不过，比开水值钱多了。”同行的王亚军和大兵附和：“对，值钱几十倍。”徐磊气愤地拧上瓶盖。
　　晚上六点，车老板再次操着温州口音普通话：“马上要发车，大家要方便赶紧，这附近没有厕所，前面那树下解决，女同志……溧阳吃饭时再方便吧……”当一切妥当后，汽车在黑夜中，呼啸着驶出了南京城……正是：
　　一瓶矿泉水，七张共享嘴。

　　五脏六腑过，十分地后悔。

日期：2010-08-21　17:02:44

　　第二十节 柳市见闻（上）
　　瓯越三千水，雁荡十万山。
　　富贵似锦绣，浮华若云烟。
　　同为一大地，别样两重天。
　　情浓心相系，常忆在心尖。

　　当时，高速并不发达，汽车走的是省道，开起来特别慢。晚上八点半，汽车抵达溧阳，车老板喊着：“下车吃饭透透气。”大伙睁开困倦的眼睛，先后走下汽车，只见旁边七零八乱地停着各种客车，人群中夹杂着不同的乡音。
　　寒冷驱使大家往饭店里面钻，当夏士炳看到墙上的菜价，瞪大了眼睛：“这什么饭店，随便一个菜都十几块。”如此高价，大家当即断了吃饭的念头，饭店的伙计见大家站在那，气势汹汹走过来：“吃饭吗？不吃饭，请你们出去。”
　　说完就被赶出门外，只得挤在屋檐下。虽然可以不吃饭，但是却不能不上厕所。然而，厕所门口站着几个凶狠的老妇女在卖纸：“一块钱一张，不买不让上厕所。”不远处，站着几个长头发年轻人，恶狠狠地盯着上厕所的队伍。
　　我们真切地记得，有个操北方口音的小伙子，大约嫌纸贵跟老妇女顶撞了两句，马上招来几个小伙子一顿耳光，打完过后还得买五张纸去大便。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大伙不得不忍痛，各自花了一块钱上了趟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