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他終於找到了調回劉得勝的藉口,跟已經忙的兩眼深陷、疲憊不堪的處長老鄭提議:“我說頭兒,咱是不是該把得勝調回來了?”
老鄭累得連說話都免了,以目示意,讓他接茬兒說。
楊元朝拿出了一個理由絕對充分的藉口:“您也知道,當年,得勝曾處理過‘海娃’團夥,對情況比較熟悉。這回,這幫臭流氓的末日就算到了,可由於涉案人員多,多達好幾十號人,而且,分佈居住和活動的範圍也不小,城裏和鄉下都有,如果想一網打盡,不漏一個,還得增加人手,最好是象得勝這樣熟悉情況的人,您說呢?”
老鄭見他那副正經嚴肅,不達目的決不甘休的架勢,忍俊不禁地樂了,但仍啥話沒說,也沒表示同意與否,而是背剪起雙手,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思考著。
楊元朝添磚加瓦地繼續說:“差不多也快一年了,聽派出所講,得勝的表現不賴,不僅聽所領導的招呼,尤其幹活,更是一把好手,已經成為所裏離不開的破案能手。並且,還由於破案多,使該所評上了當年先進,這些,都跟人家得勝的努力分不開,是有目共睹的事實。”
可,腦袋光亮的老鄭卻依舊沒任何明確的意思表示,仍來回不停地踱步思考。
楊元朝毫不氣餒,正準備接茬兒忽悠頂頭上司,不意,被老鄭舉手打斷了。
老刑偵停住腳,把臉兒轉向楊元朝,忽然,破顏笑了:“你就別在我耳朵邊上嗡嗡個不停了,擾不擾民哪?若講對得勝的瞭解和感情,我可比你強,他幾乎可以說是我看著長大的。”
“那您還猶豫個甚麽勁兒?趕緊下命令吧!”楊元朝急不可耐地說。
這會兒,老刑偵沒有再遲疑,當機立斷:“你馬上向市局打個報告,名義用咱們刑偵處,就以你剛才說的做理由,調他回來。不過,凡事要謹慎從事,飯得一口一口地吃,還是先暫時借用。報告寫好後,我簽個字,你也屬個名,然後,馬上送上去。至於以後是否正式調回來,等打完了這一仗,根據他的表現,咱們再正式打報告。”
楊元朝明白上司的意思,同時,就算是又學了一招,即,在官場裏辦事,很多時候直來直去不行,得採取迂回戰術,曲线救国,不能太簡單了,否則,不僅容易令人起疑,也有被擱湹目赡埽绒k不成事,也會糟踐初衷。因為,在官場裏,最難辦、最關鍵、最複雜的,還是人事二字,涉及到利益平衡,起碼,就光是那種研究研究、考慮考慮的老套工作模式,就夠耽誤事的。
報告很快寫好了,兩位領導先後簽了字,然後,送了上去。
還真讓老刑偵料著了,市局黨組在研究批准時,一把手特別在電話裏叮囑說明,這僅是暫時借用,一旦“嚴打”完事,劉得勝還得回派出所繼續鍛煉。
面對這份答復,楊元朝一時有點兒接受不了。
可老刑偵卻已感到很滿意了,開解地拍著年輕人的肩膀頭,呵呵笑道:“這已經算是很不賴的結果了。至於以後,就要看他劉得勝在這次戰役中表現如何了。如果他能立功,表現突出,我相信,重回刑偵處是水到渠成的事,即使他不能歸隊,也有可能得到提升。”
“為甚麽?”喜歡學本事的楊元朝,一副甘當小學生的虛心樣子。
老刑偵胸有成竹地說:“和平年代,無仗可打,靠甚麽檢驗一個人的能力和水準?尤其是象咱們這樣的一線作戰單位,首要的,自然非破案莫屬。反之,光靠說情,是不會起多少作用的,你就是一個最典型的例子,憑甚麽你楊元朝年紀輕輕,剛來这里不滿四年,幹公丨安丨工作不滿六年,就已經混到了我傾其半生之力,才得到的職位和權力呀?”
楊元朝樂了:“頭兒,怎麽說著說著,把我也拉扯上了?”
老刑偵樂得更歡實:“別在意,我不過舉個例子,好讓你別太著急,凡事,自有其一定之規,急不得。”
“那,我現在就親自去接得勝回來,讓他好好表現一回。”楊元朝急不可耐地說。
老刑偵開心地揮揮手。
接劉得勝回來的路上,楊元朝把老刑偵的意思說了個底兒掉,總之,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他利用這次難得的機會,好好表現一把。
劉得勝激動得又流淚了,感激領導們關係體貼的同時,賭咒發誓地信誓旦旦:“頭兒,你就看我的實際行動吧,兄弟我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哪怕是獻出生命!”
“是不是英子想我啦?不然,就是她有啥徵兆要提前生啦?”當兒子的瞎猜。
“不是。要是光英子自己的事,有我們照顧,絕不會打攪你。是你爸的事。”
“他能有啥事?又犯病啦?”兒子知道父親的身體,病素來多。
“不是。你還是趕緊回來吧,這事,在電話裏沒法說,很重要。”
話說到這個份上,當兒子的就不好再固執己見了,他素來挺感激老人們,為了支持自己的工作,不知犧牲了多少?為的,就是能讓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老頭子能有啥重要的事呢?”他一邊暗自嘀咕著,一邊去向領導請假。
老刑偵沒有詢問他請假的緣由,很痛快就批准了,不過,末了,還是不放心地追加了一句:“辦完事就趕緊回來,你可是處裏的頂樑柱。”
“放心,來回頂多個把小時,足夠了。”
等楊元朝回到家才知道,原來,母親叫他回來,還真有挺重要的事,缺他不可。
楊奇兵也是許久沒看著兒子了,說事前,刻意打量了他一番,才說:“聽說你最近幹得不錯,已經當副處長啦?”
“那已是兩年前的事了。”楊元朝牛逼地把胸脯挺了挺,但神色還是夠急不可耐。“爸,您有事快說,案子忒多,忙不過來。”
“是這樣,”老將軍正經起神色。“最近,我要調回北京,‘總政’已經有人提前跟我打招呼了,提半級,回去擔任正職。你媽媽不用說,自然跟著我。另外,京平的女友西寧也隨我們一起走,這樣,照顧起她來也方便。通知你回來商量的原因,是想問問,你作何打算?是跟我一起調回去呢,還是繼續在現有崗位上幹?何去何從,你自己拿主意。”
楊元朝一聽,不免感到非常意外,瞟了一眼站在一邊的孕婦,似有埋怨之意,心話,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也不提前給我打個招呼?免得臨到了了,措手不及。
父親看出他的眼神:“你別委屈人家,這事,除了你媽,我跟誰都沒說,英子也是剛知道。”
英子並沒表示出委屈,而是偷著樂地沖丈夫調皮地一歪腦袋,算是夫妻間特有的一份默契和交流。
“你究竟怎麽打算?”為父的繼續問兒子。“我倒覺得,你應該堅守崗位,做好你自己喜歡的工作,畢竟,已經搞出了一點兒名堂嘛。年輕人,最重要的是事業,即使調回北京,在工作安排上,也可能不會盡如人意,你要考慮好喽。”
“還真有點兒措手不及。”楊元朝一邊撓頭皮權衡利弊,一邊不時用眼徵求妻子的意見。
“我無所謂,只要能跟著元朝就行。”英子顯然只有一個心思。
母親趕緊接茬兒道:“我看,你還是應該跟我們一起回去,再重新找份工作,憑本事再掙唄,還能攔得住能幹的人?”
“請你少說點兒行不行?”父親一下子急了。“孩子已經大了,有關人生和道路的選擇,必須尊重他的意見。再說,元朝也已经滿三十歲了,到了而立之年,何去何從,應該自己拿主意。”
楊元朝又仔細想了一會兒,堅定地說:“行,那我就留下,在這兒繼續幹,不過,得幫我解決兩個問題。”
“說,我一定幫著解決。”父親聽兒子這樣選擇,不禁鬆弛了嚴肅的面孔,滿意兒子,到底是男子漢,有抱負,有事業心,捨得小家。
楊元朝說:“一是英子,她就要生了,呆在這兒不合適,既沒人照顧,也沒人伺候月子。還有孩子,一旦生下來,總得有懂行的人操持;二是關於我個人,公丨安丨局可沒現成的房子分給我,一向都窮得要命,好些老同志,革命了幾十年,還跟家裏三代同堂擠著住呢。”
父親理解地點點頭,八成,早已經過深思熟慮:“英子暫時回北京,準備分娩,連帶坐月子,照顧的事,就交給我們,相信你能放心。至於房子,我初步打算,回去後,跟營房部門打個招呼,不交這套房子,留給你住。怎麽樣,還有啥後顧之憂,都一總提出來,沒解決不了的事。”
楊元朝沒料到父親竟考慮得這麽周全,不禁滿意地樂了:“無後顧之憂,我就沒事了。”
一邊上的英子也在偷著樂,並作出歡天喜地地拍手狀。
“完事了吧?我得趕緊走了,眼下忒忙。”說著,楊元朝準備拔腳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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