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领着季米先逛的女装楼层，可是季米一件衣服也没看上，什么都没买，就把他拉到休闲男装专区去了。季米从衣架上一件一件地给卓左右选衣服，不厌其烦地看着他试穿，眼里充满了怜爱。最后花了差不多有一万块钱，给卓左右从头到脚装备起来。就选了世界著名的户外休闲品牌Timberland（天不老 ）。卓左右想：人奢侈起来真是没边没沿，一眨眼的功夫，我两个月的工资就消失不见了，以后这拍胸脯的事还是少干为佳。

　　日子就这么小河淌水一般哗啦啦过去了。直到有一天，卓左右接到了余老爷子一个电话，他语气很严厉地骂了卓左右说：“我早就告诉你，不要替洋人拉拢腐蚀干部，现在好了，你余叔叔被双规了。”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卓左右像听了一个炸雷一般，尽管过去他心里就隐约感觉到于咏志是个十分贪财的主，早晚会出事，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卓左右自己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赶紧打电话给汤姆陈，问汤姆陈公司是否会被有关部门调查。汤姆陈十分冷静地说：“余厅长的腐败，和本公司无关。本公司每一笔花费，都是通过正当途径用在了正当的地方，没有任何违反中国法律的事，所以你不用担心。你也没做任何违法的事，但是鉴于你已经有可能牵扯到案件中去，是否考虑该换一家公司做做？”

　　卓左右知道自己要成为公司断臂求生的那根小尾巴尖了，就在电话里对汤姆陈说：“我早就想辞了，这份外资公司的工作不适合我这个东北土包子，明天我就把辞呈递给你。”
　　汤姆陈说：“那最好，我不会亏待你。我会让人给你补偿三个月的薪水，年底的奖金也提前发给你。但你离开后，不要对外泄露任何有关本公司的商业机密，这是我俩的君子约定，你看行吗？”
　　卓左右心里暗骂：你他妈算什么君子！顶多就是一个伪君子。但断臂求生不仅对公司有利，对自己也没有害处，至少能躲过有关方面的调查。但愿于咏志在里面不会把自己这个小毛孩芽子给供出来。
　　卓左右和张德晓真可谓正宗的倒霉双胞胎，他现在开始体会到张德晓躲在林海琼家那惊恐的度日如年的心理状态了，也非常反感门外的各种动静。甚至有一回拎着从超市里采购的很多东西的季米，腾不出手来，用脚踢了踢门，卓左右就跟季米大吼了一顿。季米不能十分了解卓左右心里的恐惧和烦闷，只以为他是失业闲的，就笑呵呵地上前把卓左右的头按在胸前说：“我最近工作有点忙，你别生气，好老公。周日晚上我就领你出来玩玩。我一个女同学过生日，在昆仑饭店安排了，我们一起去。不过，你还得添一套好西装。求你陪我去，好吗？”季米也像小女子一样对卓左右撒着娇，不很熟练，但至少不像王睿一那样滑稽。

　　卓左右变怒为笑，虽然他不太愿意在现在这个心烦意乱的时刻出去应酬，但至少也比自己呆在家里胡思乱想强。昨天晚上，季米值夜班，卓左右看着电视睡着了，梦见的是监狱的大铁门缓缓打开，张德晓隔着铁栏杆对门外的卓左右唱道：“监狱大门常打开，张开怀抱等你。兄弟注定在一起，永远不分离。监狱欢迎你，为你准备一块水泥地；监狱欢迎你……”卓左右感觉有人在背后推了一下自己，自己一头就栽到铁门里头去了，摔倒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

　　他吓醒了，脑袋里盘旋的依旧是用电视里最流行的运动旋律填词的——监狱欢迎你。

日期：2009-07-02　05:36:34

　　第四十一章东北老家来人了
　　手机响了三遍，卓左右才懒洋洋地拿起来接听。他揉揉眼睛，看了一下墙上的飞亚达电子显示数字时钟，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季米都上班一个小时了。卓左右掀开身上盖的竹纤维夏被，边用脚划拉着拖鞋，边接听电话。电话那头是卓左右的老爸卓天健，他对卓左右说：“我到北京出差办事，坐通化到北京的车，明天下午到北京，你去接我。”

　　卓左右听了老爸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这老爸现在是一个山沟里的林业站长，哪有什么机会出差到北京？这分明就是来查我的底嘛。是不是于咏志的案件把他给吓到了？他再打量了一番自己住的是季米的房子，心说：得了，我得赶紧找个地方搬出去，要是让老爸看到我跟季米同丨居丨的情形，我和季米谁也别想消停。
　　卓左右答应了接站后，关上电话，立即就拨季米的号码。可是接通后，那边提示无人接听，估计季米正在直播间里做节目，手机并不随身携带。录播室里不允许任何人开着手机，所以工作时，季米的手机总是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锁上。
　　卓左右的招商银行卡上还有四万多快钱，他想：这钱租房子怎么也够了，可是要在国贸附近租房子，每月房租没有5000块钱，是下不来的，怎么办好呢？他突然想到毛小阡家不是有两间空房，何不借住一段，到那儿去住不花钱的房子？
　　卓左右又拨通了毛小阡的电话，毛小阡正在上海出差，考察从澳洲来的游客到上海居住的指定酒店。她接起卓左右的电话，一听卓左右支支吾吾地说着问她家房子的事，她明白了卓左右是要从季米家搬出来自己找房子住了。由于她还抱有卓左右和季米早晚分开的侥幸心理，二话没说，就告诉卓左右一个电话号，说：“你去我妈那儿取吧，我马上就给她打电话，你就说是我一个外地刚来北京的同学，那样我妈就不会多问什么了。”卓左右心想：这房子问题解决得真容易，看来真应了那句“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套话了，怎么说毛小阡也是我的初恋情人，还是很关心我的。

　　等到了回龙观的房子那儿，卓左右有点后悔，因为那间房是精装修的新房，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人住进去过的迹象。卓左右再回想毛小阡她妈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眼神，觉得自己似乎是在钻进了一个事先设计好的圈套里，而且还是自己主动钻的。他又一想：我私下里搬出来，而且选的房子离季米家那么远，又是毛小阡的房子，这让季米该怎么想？卓左右这个东北产的大脑想问题很简单的小老爷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得细腻起来。这可能跟于咏志被双规后，自己担心害怕受到牵连，思维异常活跃有关。

　　晚上八点，季米在外边吃完饭才回来，她发现卓左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是在专门等着自己，可是见自己回来却又不说话，一会儿看一眼电视，一会儿又看一眼自己，心事重重的样子和平时爽快麻利的性格截然相反。她凑到沙发前坐在卓左右身边，搂着卓左右的肩膀说：“老公，你可别跟我玩深沉，我心里没底。我今天晚回来一会儿，是副台长请我们整个经济部的人吃饭，敦促我们完成全年的创收任务，没跟别的男人出去。你放心，有了你就足够了，别的男人在我眼里都是垃圾。”

　　卓左右看了季米一眼，说：“我并不反对你出去正常交际，只是我最近烦心事挺多，失业了不说，还总担心于咏志的案件牵扯到我。我老家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这不，今天我老爸就打电话，他明天到北京来，显然是对我现在的真实情况不太相信，他不想只听我的一面之词了，要来查岗来了。你说怎么办呢？”
　　“你啊，一个男人怎么学起杞人忧天来了？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水淹过来，有矬的先没顶。你怕什么？失业了咱再找工作。于咏志的案件，即使牵扯也牵扯不到你，你都没经手那笔钱，你怕什么？再说了，他冲你爸的面子，也不会供出你来。他身上是虱子多了不咬人，但他绝不会、也绝不可能哪件事情都招供，这是人保护自己的本能。”

　　“眼下这两件事并不是我最烦心的，我最烦心的是我爸要来了，看到我们俩住在一起，那他就会告诉我妈和我5个姑姑们。最后，全家人都会杀将上来，你我便永无宁日了。你也知道，我是老卓家的长子长孙，按过去的话说，就是一根传宗接代的独苗啊。”
　　季米笑着扯着卓左右的两只耳朵，把他的嘴正过来亲了一口，说：“我尝尝独苗是什么味。呸呸，这独苗也不知道晚上应该刷牙吗？”
　　“你嫌我嘴有味，我还烦你嘴里的酒气呢。”卓左右没好气地顶了一句。
　　季米知道现在的卓左右心里烦乱，就笑着起身说：“那我就去刷个牙洗个澡，回来帮你想办法。姐姐出马，一个顶俩，轻松帮你搞定你老爸前来视察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