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米的女同学王芮过29岁生日，是在昆仑饭店安排的。季米领着卓左右提前出发，直奔燕莎友谊商城而去。她领着卓左右径直走到阿玛尼专柜，拎起一套银灰色的西装，就往卓左右身上比。卓左右是个穷命，看价签的习惯早已习惯，没等胳膊伸进袖子里，就拎起价签一看，好嘛，一万多块钱的东西。这衣服质量没得挑，但卓左右真不想让季米花钱给自己买，那样心里不舒服，而自己的银行卡上又只剩下一万多元钱了。他对季米说：“现在热天还没过去，还不到穿西装的时候，过一段再买吧。”

　　季米不依不饶地说：“不行，今天晚上你必须穿西装出席这个场面，这也是关乎到我的脸面。”
　　卓左右听到这话，再对着穿衣镜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长袖耐克运动衫，十分不情愿地叹了一口气说：“那好吧，为了你的脸面，听你的。既然为了你的脸面，那就你付钱吧。”
　　季米白了他一眼说：“我知道你卡上就一万多块钱了，我已经给你卡上又存上了三万块钱。你就再显示一下东北小老爷们的风度，自己刷回卡不行吗？”
　　卓左右见季米并不为自己的任性而生气，也就撒娇地说：“我偏不刷，留着自己下饭馆喝小酒用。”
　　季米拧了一下他的胳膊，笑话他道：“就你那口味，也就吃个路边摊、烧烤串，喝喝普京。点个麻辣小龙虾手都哆嗦，你吃那个地方，有刷卡付账的吗？”

　　“我就是这穷命，就喜欢卤煮火烧、羊杂碎汤、炒田螺，又怎么着？在路边吃着自在、放松，不像你们这些高雅人，脖子上掖个餐巾，使着刀叉，兔子长犄角，楞玩（羊）洋事，多累人啊？”
　　季米没理他什么累不累人的话，让卓左右去穿衣间把衣服换了，自己到收银台那儿刷了卡。
　　昆仑饭店的大厅里，有一个以扬琴为主的小民乐队，正演奏着悠扬的中国民乐名曲。当季米和卓左右出现在门儿正对着乐队的包厢时，包厢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女寿星王芮说：“季米，你真牛！我考你一个脑筋急转弯，老牛为什么不吃草啊？你答不上来就甭上桌，领着你自个儿的小老公家吃去。”
　　季米也真不是省油的灯，她笑呵呵地说：“这么简单的题目也拿来考我，因为草不够嫩呗，你这是在讽刺我老牛吃嫩草，姑奶奶我懂，姑奶奶我听出来咸味来了。”满桌子的人都哄堂大笑，卓左右却脸发烧，他实在是找不到和这些三张左右人的相处之道。他面部表情僵硬地坐在季米身边，手足无措。
　　酒宴是以干掉自己面前的这瓶茅台酒开始的，卓左右跟着满桌的已近而立之年、成熟又自信的男男女女一起起身，端起酒杯。他的心虚虚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在女主人王芮的提议下，为了庆贺她邻近三十的年龄，大家连干了三杯。卓左右屁股还没沾到椅子上，突然过来一个咋咋呼呼的女人，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说：“我看看季米吃的这嫩草够不够嫩。”
　　卓左右被这微微发胖已呈中年妇女迹象的女人的举动弄懵了，他感到十分羞辱，气愤地站起身来，给全桌人斟满了一杯酒，说：“在做的各位大哥大姐，你们可能是京城里出生长大，而且是在事业上很成功、又在生活上很成熟的前辈，我先敬王芮大姐一杯，然后我再满上，和大家同饮一杯。说心里话，我这个东北山炮，并不喜欢你们这所谓的高雅生活，也不是季米的年轻面首。我希望你们对我这个刚踏进社会的雏儿给与足够的尊重。”

　　说完，他连干了两杯酒，然后说一声：“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继续！”说完拂袖而去。

日期：2009-07-03　22:04:45

　　季米见卓左右真的生气了，赶紧跟在屁股后头面跟了出来，说：“都是我中学时候的邻居和同学，跟你开开玩笑，你怎么就吃不劲呢？”
　　“我怎么才算吃住劲？难道我还得向那个蠢笨的胖女人腰上掐一把肉，才算吃住劲？在他们眼里，我也就不过是个傍着你这个富婆的小白脸而已。以后这样的场合你不用带我参加，你自己来就行了。”
　　季米看了气得满脸通红的卓左右，好半天才说：“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敏感。我是担心你在家里寂寞，想让你出来和大家热闹热闹，也锻炼一下你的社交能力，哪想到你的自尊心这么重。以后我俩不参加任何这样的活动了，我们单独吃饭，单独看电影，单独听音乐会，这总行了吧？”
　　面对季米诚恳的态度和关心自己的表情，卓左右很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而脸红，他说：“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赶紧再回桌上去，跟大家解释一下，说我最近工作不顺心，脾气有点躁，别让你在朋友圈里没法做人。”
　　季米见卓左右是真心想一个人回去，就说：“你兜里有现钱吗？我给你拿点，你到家跟前儿找个酒店自己爱吃什么就吃点什么。我再应酬一会儿就尽快赶回家去，陪你一起到路边摊喝啤酒去，行吗老公？”

　　卓左右见季米如此关心和体贴自己，就上前拥抱了她一下，又推了她一把，说：“你快进去吧，我已经没事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日期：2009-07-04　06:24:30

　　季米弄到了两张由安德烈夫俄罗斯国家交响乐团在国家大剧院演出的音乐会票，她问卓左右想不想去听听。卓左右心想：自己还没去过国家大剧院里面看过呢，听说装修的豪华又科学睡眠的，就高高兴兴地跟季米一起去了。
　　没想到，两个人的座位周围都是季米电视台的同事，大家纷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年龄稍有差距的卓左右和季米。这使卓左右如坐针毡，聚光灯一样的眼光烤着自己，让卓左右没有听进任何一首完整的乐曲。在中场休息时，便躲在休息厅里抽烟，最后连他熟悉的返场曲目《马刀舞曲》和《拉各斯基进行曲》也没听见。
　　离开大剧院的时候，季米的脸色很难看，在听着所谓的高雅音乐会的场合，卓左右几次出去吸烟是很不礼貌地行为，让季米在同事们面前丢了脸，掉了价。这是靠脸面吃饭的季米也很难接受的现实。
　　在回家的路上，季米开着车，没跟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卓左右说一句话，两个人都沉默着。东长安街上车水马龙，路两边的著名和非著名的建筑物上，灯光闪烁，对面也不时有车灯照进来，又闪过去。没开照明灯的酷路泽车厢内被疾驰而过的车灯照得明明灭灭的，很像两个人矛盾的心态。他们的感情也在明明灭灭中发生着改变。
　　季米觉得和这个小男人在一起很累。卓左右也知道自己要想迎合季米的高雅情调真不是个轻松的活。北京城的夜晚很是迷人，少了白天的喧嚣和燥热，但两个人的心都不平静，他们的车是驶向温馨的家里，但他们此刻的情感，已经有了些微的裂痕些许的凉意，一如已经到来的深秋。
　　在快到家的时候，季米首先打破了沉默，她用把档位的手摸了摸卓左右的胳膊，然后轻声地说：“老公，我知道跟我在一起你活得不开心，很累。我也不希望你就这么拘谨地活着，把你那东北粗糙的部分都弄没了，也就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卓左右了。如果有一天你实在不耐烦了，你就告诉我。”
　　卓左右看着季米那停在自己手背上的细腻白皙的手，说：“季米姐，你在我眼里跟天仙一样，对我又像母亲一样的疼爱，我可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但跟天仙生活在一起，真累啊，时时都发现自己是个低俗的人，这让我很自卑。我想改，也想变得高雅些，但那样我就浑身不舒服。我对你的爱，是真的，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甚至我们俩在床上，也是天作之合，可你的生活，我真的无法介入，也找不到任何有乐趣的地方。我也就是低俗的人，适合过庸庸碌碌的小日子。以后不管怎么样，你要记住，你是我最爱的女人！”

　　季米听到卓左右这番话，有些感动，也有些凄凉，因为她听出了有点最后告别意味的弦外之音。到了大北窑附近，她绕着弯把车停到了国贸饭店的地下停车场里，然后把卓左右拉到身边，狠狠地吻了起来。两个人足足吻了一分多钟，才依依不舍地分开。这是他们近一个月来最投入的也是最动情的一次接吻。此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火爆的感觉。

　　卓左右是在一个月后搬离了季米的家，住进了那所为应付他父亲而租来的房子里，就再也没有搬回去。
　　两个人谁也不主动说分手，但谁也不主动去对方的房子里看望。渐渐的，卓左右被王睿一接管了。

日期：2009-07-05　06:06:32

　　第四十三章案件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