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琼的生意连续做成了三笔，都是为几个鼓舞团的国庆演出提供的舞蹈服装，这应了邢行那个凡经商必陪的老人的至理名言：“半年不开张，开张就吃半年。”这三个订单足足有三十万元的销售额，近十万的利润，一下就彻底减轻了林海琼的经济和精神压力。她开始把重心放在了为张德晓减轻罪名找路子的方向上来。她甚至把她以前在夜总会里那些客人给她的名片全都看了一遍，企图从中发现有用的资源，可惜没有一个是公检法权力部门的人，因为这些人即使来娱乐了，也不会发名片给小姐的。

　　她在北京的社交圈是在很狭窄，一面托邢行利用在媒体的朋友，寻找与区公丨安丨局经济侦查大队能接洽的渠道。另一方面她把宝也押在了卓左右身上，因为卓左右不但有个当丨警丨察的女朋友，而且还有个刚刚分手的在电视台工作的表姐，而那个表姐似乎能量更大一些。
　　林海琼是给卓左右打电话的时候才知道他跟季米分手的。说心里话，林海琼有些暗暗高兴，她也不想让卓左右这个好朋友娶一个大龄的剩女，虽然这个剩女事业有成、家底殷实，但年龄上的差距怎么着也让人觉得不舒服。
　　人们就是这样，老为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操心。中国人在这方面表现得就更为明显。他们的议论、评价甚至介入，直接影响到了当事人的生活，而他们却不必为自己不负责任的说法和做法内疚，更别说承担责任了。
　　卓左右和季米之间的爱情终结了，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还是被世俗眼光给扼杀掉的。这使卓左右心里很郁闷，但又无处发泄。
　　本来林海琼并不知道这件事，可是她打给卓左右的电话却是王睿一接的。王睿一告诉她：“卓左右正躲在卫生间抽烟呢，我去给你喊去。”接下来，林海琼就在电话里听到，王睿一大声嚎气地喊：“老公，老公，你都要熏死在里面了！赶紧把烟掐了，出来接电话，林海琼打来的。”接着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拖鞋声，她知道卓左右来了。

　　“喂。林海琼吗，又有张德晓什么新消息了吗？”
　　“新消息倒没有，但我们也不能干等着啊，我这两天生意还行，投进去那九万多块钱都挣回来了。我想花这笔钱找找人，看能不能把张德晓从里面捞出来。唉，也不知道他究竟欠了银行多少钱。”
　　卓左右边听林海琼自顾自的絮叨，脑子里边浮现出田总那张十分宽大的脸。当初，卓左右知道他是河北人，却为了伪装成山东人而练得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时，心里就有一个疙瘩，暗想此人不可小觑，这么深的心机要提防啊。可他又一想，张德晓这个穷光蛋，即使被人骗又能骗什么？就没有提醒他。
　　现在看来，田蒙山把公司的股份转移到张德晓的名下，而把现金洗出了国外，绝对是用的金蝉脱壳之计。表面上看是张德晓得到了这么大的厂房和里面的固定资产、机器、原材料，但这些东西的背后，全是沉甸甸的银行贷款。而国际金融风暴的到来，显然已被田凤山早就察觉到了，他明知道这个行业这段时间不能再盲目扩大生产了，可他为了能有足够的流动资金供自己调出海外，就拼命地设计开发新产品，最终将张德晓牢牢地套住了。

　　最终张德晓进了监狱，而以爽快和义气著称的田凤山却消失地无影无踪。从法律意义上说，当这个公司的法人代表换成了张德晓的那天起，田凤山就已经可以安全地度过晚年了。而张德晓这个刚刚踏入社会的雏儿，还从账面上陆陆续续地又给田凤山汇走了五百万美金。这完全是张德晓讲义气、重感情的后果，而这一点，田蒙山其实早就知道，他已经料定张德晓会这么做，从他把张德晓选到公司当副总那天起，张德晓就已经开始扮演了他的真正的替罪羊的角色，而张德晓丝毫也不自知。

　　林海琼在电话里对卓左右说：“卓哥，我们真不能再等了，我虽然给张德晓请了一个律师，但是这个律师说了，他只能管法庭上的事，幕后的工作还得靠我们自己。如果是按照正常的法律程序走，张德晓的刑期至少也得在八年以上。卓哥，要不我把钱都给你，你给我找人，做做工作吧？”
　　卓左右心想：给不给钱我也得找人，但如果为了我自己的哥们减罪，我宁可自己掏腰包。如果接了林海琼的钱，那么将来出现什么问题，我就又被牵连进去了。
　　卓左右能调动的人脉资源有限，他除了王睿一这条线索能码上在区公丨安丨局工作的她的同学外，还有季米。她现在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和卓左右见面了，卓左右心想：我要去见季米表姐一面，我有些想她了。他偷偷地扫了一眼把他从卫生间里赶出来、正开着换气扇换气的王睿一一眼，心想：这个礼拜天，在家窝了一天，晚上我得出去走走了。


日期：2009-07-06　21:50:12

　　上个礼拜天，王睿一把卓左右卡上的钱都取空了，自己也又添进去十万元，在天通苑附近按揭买了一个一居室的精装修房子。俩人开始了正式的同丨居丨生活，王睿一的聪明在于，直接在经济上绑定了卓左右，而且虽然她出的首付比卓左右多，但房子写的是卓左右的名字，这让卓左右对这个他很害怕的警花敬佩得一塌糊涂。
　　王睿一把卓左右从季米身边领走，火候掌握得十分精到。那天晚上，卓左右和季米谈起了自己要创业的事，卓左右对季米说：“姐，我最近不想找工作了，我想自己成立一个公司，自己当个小老板试试。”
　　季米看了他两眼，也上他脸上开玩笑似的摸了一把，说：“我怎么觉得胡茬不够硬，脸皮也不够厚？当老板，你的心也还不够黑，还应该到其他公司再磨练一段才行。”
　　卓左右一听就火了，他把季米捏着自己腮帮子的手打掉，然后说：“你怎么和你那个油腻腻的胖同学一个毛病？男人的脸能这么掐来掐去的吗！”
　　季米一看卓左右真翻脸了，就笑嘻嘻地迁就他说：“不是稀罕你吗，看你那急头白脸的小样儿。”

　　“不要老把我当小孩子似的。我是你弟弟不假，我也是你男人，我不是你儿子！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自己干了。我厌倦了职场那些明的暗的潜规则，我要开一间能够让员工快乐工作、只靠业绩升迁的我梦想中的那种公司。”卓左右边说边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根本就没看季米一眼，推门走了出去。他感觉自己目前的状态像是季米羽翼下的鸡蛋，温馨得不想破壳了。他现在决心已定，以卵击石也要把自己这枚鸡蛋的蛋壳撞碎喽。

　　季米坐在沙发上没动，她已经也厌倦了老得跟在卓左右后屁股后面安抚他的贱样子，心里想：这小子已经不服管了，什么温柔手段都不起作用了。目前除了床上还由得我摆弄，下了床我说的话就跟狗放屁差不多。不过当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季米的心没来由的疼了一下，她又犹豫地想了想：我是不是要跟出去呢？也就是这犹豫了一下，就没有跟出去。因为上了一天班的她，这个晚上有点累了。业还是这个犹豫，使得她彻底错过了挽回卓左右的机会了。

　　卓左右跑到国贸饭店后面的小胡同里，叫了水煮花生、毛豆和炒田螺，又叫了点烤串，从人家的冰柜里掏出几瓶冰镇啤酒喝了起来。他喝着喝着，就想掏起电话打给季米，想把季米也喊下来一块儿喝。可又一想，季米坐在自己对面太惹眼了，还老是大呼小叫地说这不干净那不卫生的，烦得自己也喝不痛快，就忍住了没叫她。可是看到别的桌子上人家男男女女喝得大呼小叫地，卓左右十分寂寞和孤独，冰镇啤酒也喝得像咽药一样。他看了一下桌子上的诺基亚N95手机，对着瓶口灌了一口冰镇啤酒，无聊地摆弄起自己的手机来了。突然在电话簿上就看见了王睿一的名字，他顺手拨通了电话。

　　电话刚响，那边立马就接了起来，原来很无聊的王睿一正要给其他女同学发短信呢，看到来电显示上卓左右的名字，立刻就接了起来。她笑呵呵地说：“儿子，你干嘛呢？没人陪你上床，就想起你妈来了？”
　　卓左右半天没说话，因为他都快忘了以前经常用爽朗的东北话和他聊天的王睿一，今天听到了蹦豆般的脆快声音，真是像刚吃完冰激凌一样，沁人心脾。
　　“儿子，干嘛不说话？你是不是喝多了，回不了家了？是不是季米不要你了，把你当鼻涕甩了？你到底怎么了？你说你在哪个垃圾堆里，我也不嫌你，我也要把你捡回来废物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