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你什么意思啊?是在怪我老素着你是吗?”尚雨洁叉起腰,泼辣地问道。
“不,不,不,我坚决反对婚前性行为的。我愿意为你守身如玉。”吴昌连忙站起身,连连摆手。
“文熙,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哭完了,就把晓莹忘了吧,她这段时间不会再见你了。”尚雨洁沉声说。
我忍不住再次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
“她换了一个课题,现在要去奥玛哈工作,丹尼也会陪她去住。至少一个学期不会回来了,本来是为了躲开黎景生,现在也要躲开你。我觉得这对所有人都是好事。文熙,我知道你很爱她。但是如果你真的关心她,就放她一条生路吧。刚刚和黎景生鼓捣清楚,你又来凑热闹。这么死去活来的,她就算铜筋铁骨,也要被融了,你说是不是。”尚雨洁冷然道。
尚雨洁的话毫不留情,但是却如一盆冰水,浇灭了我头脑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其实道理本来摆在那里,很明白,很清楚,也很残忍。我之所以看不见,就是因为受不了这残忍的现实。
我闭上眼睛,僵硬地坐倒在地上,默然良久,终于缓缓垂下头去。
日期:2010-05-24 08:18:08
第十八章 分手•奔跑•告别
我仍然坚信丹尼•皮特的催产素论是客观存在的真理。但是现实往往比真理更加直指人心。我没有去找夏晓莹,尚雨洁说的对,我应该放她一条生路。也许我也是丹尼所说的那些内分泌混乱的现代人中的一员,屈服于社会的准则,人性的软弱,而放弃对真爱的追求。
我的人生在那之后,飞流直下。我的课题陷入了永恒的僵局。我得到了助教的职位,但是老板对我的控制仍然森严,我被严令禁止选择其他系的课程。本该预订于今年毕业的计划推迟到了明年年末。我助学金改为学校支付,而学校又面临预算赤字,所以我每月的生活费反而少了。因为我没精打采的助教讲座,我的学生们感到枯燥,对我的印象和评分都不理想。我的各项课业在B-附近徘徊,稍有不慎,我就会失去领取助学金的资格。我勉强振作精神,在生存线上挣扎徘徊,我的精气神一日比一日虚弱。
本来以我为首的六人帮星罗四散。叶清容拒绝和我见面,成天和CBA的美国同学混在一起,英语越来越流利,人也越来越疏远。吴昌和尚雨洁的关系开始了磕磕碰碰,吴昌将台式机搬回了公寓,不再去尚雨洁的公寓“鬼混”。唯一日渐英挺的是昔日的卤爷甘鹏。他大彻大悟换了自动车以后,开始积极参加学生会的公益活动,接下了我和吴昌丢下的接力棒,接送新生买菜,置家具,并开始组织起了大型的烧烤和中秋赏月大会。听说在他身边重新聚起了一批以他为核心的新生团体,他也开始用我的文熙档案学习起了做菜。尚雨洁即将毕业,开始积极地找工作,每天衣着鲜亮,准备着到各地的面试。
尚雨洁找到工作的那一天,我清晰地记得。那一天,也是她和吴昌正式分手的一天。他们的争吵从早晨一直持续到午夜。我陪着吴昌经历了刚开始的充耳不闻,拒绝相信,到后来的勃然大怒,愤愤不平,再到后来的苦苦哀求,指天立誓,直到最后的接受现实,狂呼买醉。入夜的时候,闻讯赶来的甘鹏加入了我们的行列。三个男人面对着整整一箱的蓝光啤酒埋头痛饮。啤酒罐子堆满了正厅的地板,吴昌灌饱了啤酒,仰头望天,张开大嘴,嚎啕大哭;甘鹏仰头看着他,醉眼惺忪地傻笑傻叫;我半边身子埋在空罐子里,沉入昏昏沉沉的梦乡。
第二天早上,一阵啤酒罐碰撞的声音将我从梦中惊醒。我抬起头,发现吴昌双眼发直地穿上运动鞋,一把打开公寓大门。我吓坏了,连忙一把打起睡得口水横流的甘鹏,胡乱蹬上鞋,跟在吴昌的身后冲出门。
在和尚雨洁做男女朋友的日子里,吴昌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清晨坚持和我一起长跑,今天他似乎想要重新找回当年那种充满活力和希望的感觉。一出门,他就撒开腿,沿着停车场边的公路大步奔跑。我和甘鹏踉踉跄跄地想要追上他,但是晨风和宿醉让我们步履蹒跚,头疼欲裂,我们只能勉强跟在他的身后。
“吴昌!”我大声地吼着,想要叫住他。但是吴昌充耳不闻,只是放步奔跑,渐渐的,他越跑越快,一边跑一边沙哑地嘶吼着,不停甩动着头颅,双臂打横摆动,仿佛在逆流中奋力游上潮峰的弄潮儿。
“吴昌,你疯了!”我急得狂吼。
“文老大,吴昌他想寻死吗?”甘鹏焦急地问道。
“别瞎说,别给他这个想头!”我吓坏了,嘶声吼道。
吴昌沙哑的嘶吼迎着风传来,他的身影融进了淡白色的晨曦中,化为一条扭曲变化的疏影,他脚步踏地的声音在静寂的街道上咚咚作响,好像战鼓在敲击。
“吴昌,回来!”我大声吼着,咬紧牙关奋力加快了步伐。
“吴昌——!”甘鹏弓起身,缩着头,双手成刀,似乎这样就能加快他前进的速度。
我们三个,一前两后,在清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发了疯一般狂奔,犹如三匹打了激素的赛马。汗水从我的面门滑落,一半渗进了我的眼中,一半渗进了我的嘴角。我的眼中酸胀刺痛,我的舌尖苦涩微咸,莫名的热流在我身体内剧烈地激荡,我的视野被水幕遮蔽,天地变成一片扭曲的淡蓝色。我的胸口忽然有一种无法克制的快意,我记不得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彻头彻尾的疯狂。也许是大学,三千米测试,为了赌一瓶啤酒,我呼啸着向终点线放步狂奔,向着十一分的自我极限冲击。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已经够疯够野,但至少,我是为了那一瓶啤酒。现在我为了什么?只是追在吴昌的身后,在冷风中大吼着狂奔,这理由似乎已经足够。
甘鹏的叫声在我耳边响起,那已经不是对吴昌的呼喊,而是一声野狼一般的啸声。我笑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笑了起来。我跟着他一样长啸,将全身的力量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挥动臂膀,发足狂奔。
我们三个人狂奔着,咆哮着,风驰电掣地穿过车水马龙的大街,冲进了宽阔的住宅区街道,一路向南飞驰。不知穿过了多少街区,不知和多少目瞪口呆的路人擦肩而过,不知惹得多少住家的狗对我们狂吠,终于我们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公园草地之中。吴昌突然一头滚倒,双膝跪地,对着南方清亮的天空,仰头大叫:“雨洁——!”我和甘鹏双双在他身后跪伏在地。我压抑不住心中不断疯长的激情,也像他一样仰头大喊:“晓莹——!”
甘鹏趴在地上,半死不活地喘息着,挣扎了半天才小声哼了一句:“清,清容。”看到我和吴昌看他的目光,他扬了扬头,挥舞着拳头,比较确定地小声说:“清容,耶——!”
“哈哈哈哈!”我和吴昌都笑了出来,但是吴昌短促的笑声瞬间就被哭声取代,他躺倒在草地上,仰天抽泣。清晨的公园里,只有我们三个筋疲力尽的身影,横七竖八地倒在草地上。我们呼唤心上人的声音,在清澈的空中久久回荡。清晨微弱的阳光洒在我们身上,犹如泪光。
尚雨洁就在这一天离开米德奥挪威,带着所有的行李,开着一辆小小的本田车,向着新的工作单位挺进,听说那是在爱荷华州的迪莫里。我提前来到她的公寓,帮她将行李一件件装到车里。
“常联系。”我将最后一包衣物塞到本田车后座,从车里钻出来,对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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