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只有你来。”尚雨洁抚着车顶，略带惆怅地说。

　　“别想太多，又不是去天涯海角，爱荷华州，三四个小时的路，还是邻居。”我劝道。
　　“一个小时的路已经是天涯海角了。谁也没有精力花时间探亲访友，散了就是散了。”尚雨洁的眼中含着淡淡的泪光，似乎想起了以前美好的记忆。
　　“上网吧，网络联系你我他。”我想劝几句，但是却感到喉咙哽咽。
　　“有时候我会想起咱们刚见面的日子，很是怀念。”尚雨洁看着我，轻声说。
　　“我也是。”我感慨地说。
　　尚雨洁深深望着我的眼睛，忽然问道：“如果你先见到的是我，你会爱上我吗？”

　　“会。”我不假思索地说。
　　“呸。骗人，净说好听的逗人开心。”尚雨洁忍不住笑了一声，却又不屑一顾地说。
　　“开心点儿没有。”我感到一丝温馨。
　　“还是有晓莹在的好。那时候，你永远都那么能搞笑。现在你……”尚雨洁看着我，怜惜地叹了口气。
　　“我没事儿。”我轻声说。
　　“我跟学生会主席交代了，这次学生会春节联欢晚会，你要出节目，小品，知道吗？”尚雨洁盯着我说道。
　　“你临走还搞我？”我又惊又急，忍不住抗议道。
　　“你去年年末的时候不是写过一个小品吗？就是你请我们吃饺子之前，后来因为时间太紧，那一年春节晚会才没有用你的稿子。今年说什么也要上了。”尚雨洁说道。

　　“你何必再关心这些事情，好好想想工作的事吧。”我劝道。
　　“你答应我一定要搞这个小品，我会叫上晓莹回来给你捧场，别让我们失望。”尚雨洁不由分说地为我做了决定。
　　“晓莹，你和她还有联系吗？”听到夏晓莹的名字，我已经僵冷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尚雨洁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望着被正午阳光照射的公寓楼：“这两年多，总的来说，还是好的，嗯，还是好的。”
　　我看着她晶莹的目光，心头一阵温暖。
　　“再见！”尚雨洁转过头来，忽然踮起脚尖，凑到我脸旁，蜻蜓点水一般用嘴唇碰了碰我的面颊，不待我反应过来，已经钻入了车中。我浑身僵直地望着她开车渐渐走远。在转弯的时候，她将胳膊伸出车窗，朝我挥了挥手，接着，车子隐没在街角。


日期：2010-05-25　09:55:16

　　第十九章 升华•撞车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想我真的不适合这个世界。从一开始，我就没活对。爱情从来都是奢侈品啊，兄弟。我们从小到大中了太多言情小说的毒，金庸的，琼瑶的，王朔的，被毒得七荤八素，所以才会坚信爱情是必需品。这就像玩网游加错了点，该加智力你加灵力，该爆伤害你洗防御，活该你被虐。”自从尚雨洁走后，吴昌就养成了晚饭后三罐啤酒的习惯，每喝必醉，醉后必然长篇大论，这一天他仍然如此，“雨洁太聪明了，把我耍得团团转啊，我就象一条狗一样被她牵来带去。晓莹和你还能够春梦一夜了无痕，她连春梦都给我省了。我恨啊，我恨啊！”

　　我陪着他喝着啤酒，听着他的唠叨。刚开始的时候，听他用网游比爱情，讽时喻今，引经据典，还算听得有趣。但是连续好几周都听着同样的腔调，同样的车轱辘话，同样的牢骚，我已经感到烦闷。
　　“我觉得你应该感到幸运。”我忽然说，“小吴说真的。尚雨洁这样的女人，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她凭什么跟你厮混这么久？”
　　“她想耍我玩。她就是喜欢耍人。”吴昌用力揉着眼睛，沙哑着嗓子说。
　　“至少她觉得你好玩，值得和她玩一年。”我劝道，“你以为这一年只有你付出吗？她也有付出啊！你们在一起有多少好日子你难道忘了？她本来不喜欢电脑游戏，是你教她的。她不喜欢BBS，是你教她上的。你还记得你的主题T恤吗？”
　　“嗯。”吴昌用力点着头，泪水在他眼里打着转。

　　“除了尚雨洁，哪个女孩子肯陪你去疯？你以为穿一件有我头像的T恤衫真那么时尚？男人可以忍受滑稽，女人可忍受不了。但是她还是为你穿了，对吗？你还行为艺术呐？换了别的女孩子早把你甩了我跟你说。她陪你一直到最后毕业。将要天各一方的时候才说分手，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是你们最好的结局。也许她是在为你着想？”我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夏晓莹给我的信。这些日子，我一直将它珍藏，却从不敢再把它打开，我怕那颤抖纤弱的字迹再次将我的心撕裂。但是，在我劝吴昌的时候，我忽然感到了信中传来的关切，晓莹的关切。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是在为我着想。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刚刚打了一个转，就被吴昌突如其来的哭声打断。

　　不知什么时候，吴昌已经从沙发底下翻出来他弃置不顾的情侣主题T恤，颤抖地拿在手里，不停地摩挲着，一边摸一边失声痛哭。
　　“雨洁，我好想你，我舍不得你，呜呜……”已经分手快一个月了，吴昌仍然能哭得肝肠寸断，他那充沛的泪腺和肺活量让我艳羡不已。
　　“行了，别哭了。我说这些，是想你忘掉所有不开心的事，和雨洁再见还是朋友，对不对？与其悲痛失去的东西，不如庆幸你拥有的。你和雨洁在一起的回忆，谁也夺不走，不是吗？”我温声道。
　　“嗯……”吴昌用力地点点头，抬起头来感激地望着我，“文老大，你说的对。因为雨洁，我这一年有的回忆，比过去所有二十四年加起来还多，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个吴昌。即使她离开了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是的，我该谢谢她，这样一想，我好过多了。”
　　“不错，我们都在岁月中变了样子。人们说岁月如刀，其实我们的爱人才是雕刀。她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我们重新定义，尽管痛苦，但是这才算是活过。所以虽然尝尽千刀万剐，我们仍要心存感激。”我说到这里，微微一怔，这些字句从我嘴中说出来顺理成章，却又洋溢着我气质中不配拥有的诗意。仿佛冥冥中一个诗人的灵魂借我的口死而复生。也许，每个尝过恋爱滋味的人，都会被迫变成诗人，将每一分痛苦化为诗句，将忍受化为吟咏，否则失恋的痛会让人类绝种。

　　“……虽然尝尽千刀万剐，我们仍要心存感激……”吴昌痴痴地吟咏着，“等等，我把它记下来，放到我的签名档里。”
　　他连滚带爬地跑到书桌前跪下，打开电脑，将我刚才说的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进屏幕：“我们都在……重新定义……心存感激……，失恋万岁！好！”吴昌的脸色红润了起来，眼中重新放射出光芒，“文老大，这话好啊，我觉着自己升华了。”
　　看着自己的话变成了电脑中的文档，我意识到自己的一部分永远留在了这个世界，这让我感到一丝慰藉，不禁淡淡一笑。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我掏出来放到耳边，听到的却是叶清容啜泣的声音：“师傅，是我，我不知道该找谁好？甘……甘鹏，他，他出事儿了。”
　　“什么！？”我站起身，惊恐地大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