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日记:我家的夫妻生活》
第11节

作者: 伍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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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签过一段时间的到,领过几次看似不劳而获的“800元整”。但是,去“中心”(他们十分玩世不恭地把“就业指导待岗中心”简称为“中心”)签到,是一种痛苦体验。把守着“中心”的二位爷,本来都是不被公司重视的货色(相当于股市里的*ST一族),平时牢骚满腹,但当着我等少数就业需“指导”的人物,人格突然高涨了几十倍。说话的口气,无不是命令、指导、教训,仿佛成了公司随时待命备用的另一套领导班子。这二位爷靠仰人鼻息混口饭吃,也不容易,我不想和他们计较。我是一家之主,养家糊口重任在身,不能就这样苟且下去。

  一天上午,常乐施了淡妆、穿着套装出了门,这么周正庄重,不知要去干什么。我问她,不说,只给了我一个鬼脸;午后回来时,神情颇为愉快。再一问,原来见工去了,是一家什么贸易公司。对方让填了些表格,然后叫她回家等电话。回家等电话?我觉得这事没戏,但又不想泼她凉水,只说:“其实,我签到只是暂时的,你老公没有阳痿,他依然坚挺如初!”常乐笑笑,没有说话。

  但常乐谋职这个事,几乎使我受到伤害。一连几天,心里乱如猫抓……
  我打定主意,不再窝着了。
  我一个堂舅在建工集团,承他相助,在他们一处工地上找了点生意,做辅助材料。这所谓辅助材料名目繁多,杂乱得没有章法。大到挤塑板材、钢板铁件、电线电缆,小到钉子螺丝、水嘴弯头、卷尺手套,哈哈。待慢慢摸清进货渠道、参透其中多少猫腻,我在与工地交手时,也渐渐老到、刁钻得不露痕迹了。一月两月下来,猛然发现利润还蛮可观。嘿嘿,人都是这样磨练出来的啊。

  当然,我也没再去“中心”签过到。一是没时间,其次我也不稀罕。
  这天我正装着满满一车泡沫灭火器往工地赶,心里在想,中国式的检查真好呵。检查越频繁,工地为应付检查而需购置的东西就越多,我的利润就越多。像这次,上边要进行安全生产大检查,工地临时抱佛脚,便叫我送灭火器等安全消防设备。
  快到工地时,接到K公司人事科长老包的电话。
  “伍汉,据我们掌握,你好久没签到了啊!按公司规定……”
  话很不友好,不像原来的老包。原来的老包,表面上对我还是客气的。现在当然不一样了:我不一样了,大约马上就要下课了,那么他对我的态度,就当同步调整之,算作与时俱进。但是,又何必如此虚张声势?什么“据我们掌握”,什么“按公司规定”,去你妈的,你姓包的算个毬!给人家当鸡巴,人家还嫌你一副阳痿相……
  当然,即便如此,我也不屑和他那号人计较。论人的性质,老包比叶成更其叶成。这样的人在人群中虽然出不了大的头地,但若能有一点鸡毛蒜皮的实惠得手,也其乐陶陶,暗自满足,不知今世何世矣。
  “老包你不用说了,不就是下岗吗?改天再说,我现在没空!”

  两天之后,我找到姓包的,把事情给办了。“还有什么地方要签字吗?”只听到我这样问。整个过程成了我主动他被动,老包十分吃惊。他原以为我会跳着闹着去找总经理的——是有不少人为我抱不平,建议我去闹。可是我想,那又何必。这事因《屁事》引起,如果该文确实伤害到他们了,我自愿认罚;如果不存在什么伤害而他们仍然要制裁我,则对于他们的人格,我有资格蔑视。我愿意以大大方方离开的方式,向他们致以真心的蔑视。

  常乐知道了这事,我以为她会怪我鲁莽,然而她说:“也好,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有什么大不了?把生意做好了,比什么都强。让堂舅多介绍几个工地,我们努力……”

日期:2008-7-21 21:40:45

  26
  事情总是这么不凑巧。(或者说,总是这么凑巧。迷人的汉语呵。)
  常乐一个远房亲戚后脑勺那儿长了个瘤子,急坏了,特意来省城诊治。还算好,医生说是良性,一个小手术而已,没什么大关系。因杂务缠身,直到人快出院了,我们才去看望。我提着果篮,常乐捧着鲜花——典型的看望病人的装备。可就在刚刚迈进医院大门的时候,我几乎当场晕厥——
  阿民与家具城小刘老板肩并肩款款而出,与我们正面相值!
  真一个“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倒是小刘冷静,率先说:“帅哥美女,看病人呐?”

  “是啊。”常乐微笑致意。
  我本来也想有所表示,但人一紧张,头脑就僵化了,不知怎么措辞。事情来得太猝不及防了,不给人一点思虑的余地。我甚至没敢仔细看一眼小刘的表情。我掏出烟来,递给阿民,但立马就有人过来阻止:这是医院,请不要吸烟。
  阿民往我肩头擂了一下,似乎很随意,但我却感到他这一擂,事出有因。是心理暗示在作怪吗?心里乱极了,不知道他们俩怎么又粘乎上的,也不知道小刘是否已将我出卖。阿民这小子,肯定是把人家肚子弄大了,怎么整的……如果真的这样,那她当年的不育,就都是男方的问题呵。
  常乐和小刘已在互道拜拜,我们就此分手。
  常乐那亲戚恢复得很好,声音爽朗,面色红润。常乐因而也很高兴。
  但从医院回家的路上,我们却一句话也没说。其实我很想跟她说点什么,来应付空虚和不安。但气氛那么糟糕,我深怕自讨没趣。侧过头看常乐,竟一脸严肃;貌似无波无痕,实则暗潮涌动。我们在楼梯口停下,正要下车,常乐突然说:
  “你原来就知道他们,对吧?”
  “……”

  “我好象在哪儿见过她。”她又说。
  说实话,我并不是个怕老婆的人。常乐不是女巫,不是女强人,我也没吃软饭,没有怕她的道理。我所不安的,是不知道小刘是否出卖了我。她和阿民已经分了手,而今居然又混在一起,说明她做人不地道,起码是善变。对一个善变的人,你敢肯定她不会出卖你吗?她如果出卖了我,对阿民和我的友情而言,不啻是洪水猛兽。虽说小刘只是他分分合合的情人,但朋友妻不可欺,朋友的情人就可以欺吗?如果这些事让常乐知道了,我可以不怕她吵着闹着喊离婚,但我怕她对我、对男人的鄙视、蔑视;同时,我也怕她哭……

  “哦,是吗?”我再不接茬,恐怕不恰当了。
  “不过也不奇怪——我记得阿民提过,她是家具城做生意的。”我补充道。
  “噢!美女老板啊,怪不得……”说罢她开门下车,疾步走进楼道。
  听她这么一说,我猛然醒悟,懊悔不迭。她所谓“美女老板”,是有意沿袭我先前的说法吗?记得去买桌子那天,我曾说:“看到美女老板,单知道跟她去开房了,哪还记得什么桌子!”回想起来,简直是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
  我晕眩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我想,这事怕有得磨了……


日期:2008-7-22 21:04:46

  27
  “美女老板啊,怪不得……”
  我反复琢磨这话的内涵与外延,心情烦躁、思绪混乱。
  常乐说话是越来越富于艺术性了,懂得在关键的地方嘎然而止,不给你解释甚至问询的空间。让你费尽思量,又不便追问。(这是吵架和演讲的高超技巧呵。)“怪不得”?“怪不得”什么?她到底掌握了我多少细节多少内幕?我一片茫然。她开始上楼梯,逃出了我的视野。运用第六感,她明明知道我还没下车,可既不催促,也无意等候。虽然我始终没看清她的表情,但事实已经很清楚:她在生气、生我的气……

  我有个习惯,下车回家前总要在车内坐上几分钟,舒缓一天来的倦怠。这个习惯,此刻恰好成为我掩饰慌乱的借口。但是,拖久了也不行,我信奉过犹不及。
  下了车,我走进楼梯间,步履艰难。我在想,回到家,要不要跟她发顿脾气——为她刚才无头无脑的情绪反常?我可以跟她说,阿民在外胡搞,与我何干?凭什么给我脸色?但我马上又自己推翻了,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常乐要真觉得今天的事与我全无干系,怎么会无缘无故反常?这时候发作,色厉而内荏,倒正好帮常乐将火药桶点燃……

  郁闷之际,突然看到楼道墙壁上新贴了一张购房广告。“……因婚期将届,持币急购住房:面积80—100平米,价36—45万。愿善心人士成全,勿使佳期又遣……”我扯下来细看了一遍,不禁莞尔。这购房者也真是,发个小广告,还弄得文绉绉的。这么文绉绉的用词,百姓既不喜闻又不乐见,这房子怕不好买。转念又想,文绉绉一介书生,竟持币数十万在身,不可貌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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