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中有浪人,浪人都有点东洋掼跤功底,一个拽住我的棒子哇哇乱叫,另一个从背后抱着我,从他头顶上就把我扔出老远,这时,日本人来的越来越多,中国人从四面八方跑来。一场群殴,使初春的凋碧,增添了夏天火热气息。
我找回棍子,这份乱打,可解了恨,正打的热闹,啪啪几声枪响,10多个矿警赶来,跳下马就用马鞭乱抽。总算把混战止住,我一看,地上跪着爬着躺着的有60多人,四周站一圈中国人。
矿警头目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问:“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多人打架”,我提着棍子用俄语说:“他们要抢我的马”,矿警劈手抢过我的棍子说:“你就是肇事者,你的马呢?”我四下一找,马没了影,就说:“让他们抢走了”,矿警说:“你们这么多人,能让他们把马抢走?我看就是你在滋衅闹事”。
他摁住我,晃晃棍子说:“这是证据,绑起来”,我有点急,说:“是他们要抢我的马”,话还没完,鞭子就落了下来。
刘掌柜一直在地窨口提枪观战,旁边还站着个虎虎生威,留有日本胡子的中国人,他见我被绑起来,上前一拱手说:“这是我家兄弟,他为了保护我的马,才动的手,有劳官大人开恩”。
矿警看样子顶买他的账,晃着棍子低声说:“这个不好说清楚,你先去把马找着”,刘掌柜大声说:“快去找马,3块大洋”,人们轰一下散开,全跑去找马。
日本人收拾残局,抬的抬背的背,中国人也有死伤,都抬回地窨里。一个穿呢制大衣的日本人,恶狠狠 的冷眼和哪个留有日本胡子的中国人对视,场地上乱乱哄哄,他俩视而不见,四目之间,尤如有座冰山又像座火山。
我被五花大绑座在地上,何老蔫端过水喂我,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怪,我心一动,悄声说:“你别得意,给我留着我哪份”,他一楞,尴尬地笑说:“哪里,瞧你想到哪去了,我能哪么做嘛”,他又给我灌了一碗水。我想还爱咋咋地吧,往后一仰,先睡会。
一阵乱吵吵,一群中国人牵着瘸马,拥着老日本回来,老日本低着头,不敢正视穿呢子大衣的日本人。矿警头目看看歪脖瘸马,又看看老日本,显的疑虑重重.
他问老日本:“是你要抢他们的马?”独臂老日本说:“我想买这马,可他们非要杀”,他偷偷地看了穿大衣的日本人一眼,哪个人用眼狠狠地剜他,老日本挺起胸说:“哪是我的战马,是我的生命,我坚决不让他们杀,就是不让他们杀”。
矿警头目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转了两圈说:“这么大的事儿,要有结果,跟我们走吧”,老日本也没说什么,牵着马,跟在后面,我被马拉着,高一脚低一脚走,到了连那城已经天黑,给关进牢里。
日期:2010-05-07 09:26:47
哪个留胡子的人,可了不得,他是收复失地的副总指挥孙富元,(总指挥是徐树铮),中国兵团成立后,他带领我们,袭击兵马场,恶战铁路线,奋战在西伯利亚地区,协同苏联红军痛击捷克斯洛伐克判军,和高尔察克的西伯利亚哥萨克骑兵一旅,在白海市打了一场恶仗,不幸阵亡。
第三天,一个狱卒提我,道上他说:“死了30多个日本人,你要上绞架了,我们这好久没有绞人了”,我一听,心想,完了,以命抵命,值了。到简陋的法庭一看,还有6个中国人,3个日本人,独臂老日本也在,法官说:“(大意)死了34个日本人,是起大案,要有最终结果,现在只等日本人提出起诉书,就可定罪”。
我说“是日本人先抢我们的马”,在那种情况下,怎么申辩也于事无补,最后被戴上铜镣铐,打入死牢。
死牢还算干净,一个胡子长到胸前的人在看书,见我进来,眼皮抬了一下,继续看书,我烦燥地转来转去,他说了句我听不懂的洋文(德国话),我继续哗啦哗啦地走动,他起身抱起我,就扔到床上,我想下地找茬,看他认真看书的样,又躺下,奇怪的是,他没有戴镣铐。
我躺下胡思乱想,想着荣成的原野,山岭,企盼我回家的父亲母亲和兄弟,哈尔滨的工友,俄国的工友,想自己走过的路,心里又烦又恨,但不后悔。因我而起,中国人打死哪么多日本人,我的命值了。
这个人很怪,白天看书,晚上唱一会歌才睡,开始听着忧伤抒情的情歌,还顺耳,时间一长就烦,我说:“别唱了”,他可能是想不到我会说俄语,静了一小会,又唱起来。
我就哗啦哗啦地走动,后来也慢慢地跟着他哼唱,以泄心中烦闷,睡的正香,觉得有人捅我,座起身一看,他躬着腰说:“说会话吧,再不说话,我就要成哑巴”,我才知道,他是德国商人,被沙皇当成了间谍,关8年了。他的知识很渊博,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我们每天放风两小时,洗脸洗衣服转圈,监狱关着50多个犯人,中国人13个,也有白俄人朝鲜人,德国战俘,还有和我们一块进来的4个日本人,我是戴着镣铐的重刑,走到哪儿,他们都给我让路。
过了1个月,也没有新的庭审,心里有些发慌,德国人看出我的烦燥,就问:“为什么打架”,我说:“日本人欺负我们中国人”,他望着窗外自言自语说,民族,国家,祖国,仇恨,宽容,复仇等一些我听不懂的词汇,然后扔给我一本书,不理我了,我只会说俄语,可看不懂书籍,就扔一边躺哪儿,睁着眼睛胡思乱想。
他可能看出我只会说不会看,有时大声朗读,开始有点烦,后来就用心记,然后对照书念,他有时也教我几句,从字母发音辅音到语法,我似懂非懂,也不敢多问。
一般是他想说话,才找我聊天,我找他他不理我。我渐渐能看个大概,因为学的词组不多,看书连贯不起来,他有本辞典,有时让我看,有时不让看,顶怪的一个人。
天气越来越热,我来时穿的棉袄,里面只有发的衬衣,脱了是凉,穿着是热,就找狱卒要件单衣,他给我一件还算干净的旧军服,刚穿上时觉得顶好,可越看越不对劲,才想起来在哈尔滨见过,是日本军服,就对狱卒说:“这是日本衣服,我不穿”,德国人盯着我好一会才说:“你们中国人太虚荣,死要面子”。
日期:2010-05-07 09:28:10
2个月过去了,什么事儿也没有,我问德国人说:“为什么还不提审我,是死是活,也得给我个说法呀”,他想了想说:“可能是日本人没有起诉,按照俄国人办事效率,这么长时间,应该结案了”,我心里有点活泛起来。
放风时,没见哪个独臂老日本,一问才知,他交了不少金子,赎出去了。我有些沮丧,这么长时间,也没人来看我,工友们怎么样,淘洗沙子没有,乱想一堆也没用,只好看书睡觉。
大约3个月后,狱卒提我,法官说:“(大意是)至今没有接到日本人的起诉,他们的人赎出去了,这案子先这样,你从死牢转到普通牢房,和他们一起服劳役,只要日本人提出诉讼,就处以绞刑”。
我回去收拾东西,德国人递给我辞典,什么话也没说,又埋头看书。我说:“谢谢”,他头也没抬地说:“仇恨会毁灭了你,只有爱能拯救一切”,我没有听懂,拿上东西离开。
虽然到了普通牢房,可铜脚镣没有给取。我们40多个人穿着号衣,用车拉到很远的地方修路,苦累倒不怕,可脚镣实在碍事,动作慢了还要挨打,我就向法官提了出来,他说:“(大意)你要是交了金子就给你取”,看来他是想敲诈我,我说:“能不能替我传个话,让他们为我准备金子”,他诡异笑笑,没说话。
过了10多天,何老蔫来了,他眼睛汪汪,但能看出他的喜悦,我说:“淘的金子怎么样”,他点点头说:“凑的差不多了,只等刘掌柜发话了”。我不明白,这事为什么要等他发话。
何老蔫也说不清楚,只说刘掌柜传过话,凑够金子,他来处理。临走,何老蔫挤着眼说:“金窝的金子怎么办,他们要回木材厂了,我想回家”,我想,我死也不能让你独吞,哪是我拿命换来的,嘴上说:“你哪儿也别去,给我保管好,回头我补你的工钱”,他点点头。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