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何老蔫身上有钱，就连打带骂的借，他心里也明白，哭着把钱掏出来，维护着吃喝，刘掌柜是个人精，语含讥讽，想让我借他的高利贷。我也知道，交情是交情，钱是钱，好朋友常清账嘛。但他的高利贷太高，我们的砂含金量那么低，怕是到最后，连本带利带租金，还有工钱都付了，我就欠下一屁股债。
　　劳工中，有些人有小偷小摸的毛病，这一地带是刘掌柜的，他严厉禁止。偷沙的现象也少，别的地方就乱，晚上经常有打骂声，冰河上常见尸体。
　　大部分精壮淘金工都离开沙场，出外找活去了，剩下洗砂工的都年龄较大，或是体弱者，他们细心，动作慢有耐性，这样的人才是淘金好手。刘掌柜看我硬撑，也是看在刘长友的面子上，网开一面，要我们三人参加护砂队，管吃喝，这样，缓解了我一些压力。


日期：2010-05-07　09:22:26

　　想不到刘掌柜的地盘这么大，打个来回要大半天，他开着6个大地窨，即当饭馆又旅馆，类似国内的车马大店，经常买些病弱残老的马炖肉块肉汤，供人们佐酒。
　　我说骑马多好，他没当一回事说：“你去挑去吧”，我挑了匹高大的马，拉出一溜是瘸马，脖子也是歪的，只能走不能跑，这是匹战马，可能是在战争受了炮伤。
　　马通人性，战马是经过训练的，更能理解人的意图。我就拉着马巡查，很少骑。马也很乐意跟我出去吃枯草，我一进马棚，它就不停地向我点头。
　　砂场也有俄国人挖砂淘金，有个健谈的老白俄，走路罗圈腿，晃的很厉害，他是哥萨克族人，当过赫赫有名的骑兵，他想不到我会俄语，很高兴地跟我唠叨他以前追求女人的故事。
　　我不想听这些，想听他在欧洲打仗的事情，我一问，他就沉默，他说：“我们哥萨克人，把荣誉视为生命，但从不炫耀，回到家乡以后，就忘掉战场上的杀戮，否则，战神和死神会在梦中打架，使我们无法享受安宁的幸福生活”。
　　我听不太懂，但感觉，战争与和平，是人类的双向选择，幸福生活是人们的共同追求，当战争剥夺了和平和幸福时，必须拿起武器，保卫和平，像日本人在我们中国的土地上，为非做歹，杀人放火时，我们必须拿起武器，把他们赶出中国。渐渐地有了想当兵的念头。
　　我说：“我们中国遵循儒家文化，讲求与人为善，可外国侵略者，总是欺负我们，使我们不得不奋起抗击”，他说：“总是受欺负，不是好事情，要用战马和马刀，争取自由和幸福”。

　　后来，在聊天中，他偶尔会透露一些骑兵战术马术等动作要领，我想起中国的武术套路，就问他，你们哥萨克骑兵有什么马术套路，他想了想说：“只有无畏和人马的亲密”。
　　砂场也有日本人淘金，1905日俄在中国东北打了一仗，俄国败北，远东一些地方归了日本人。俄国人特恨小日本，说他们像狼，两国的苦力，经常发生冲突。
　　那时的中国人，并不怕日本人，有些中国无赖，专偷日本人的沙子，俄国矿警还行，并不偏袒那一方，只要是有人告，并人赃俱获，就要惩罚偷盗者，时常有中国人被打的头破血流地绑在树上示众，俄国人也偷，交了罚金就放了，中国人没钱只好受辱。
　　我觉得这匹马顶可怜，时常放开缰绳，由它溜哒，洗马时把手都冻出裂疮，喂马时，尽给他吃偏食，人和马有了感情后，就念念不忘，半夜还要去摸一摸他，喂块面包，像亲人一样对待。
　　一天，看见一个中国人被绑在树上，裂着怀，冻的瑟瑟发抖，我把他衣服掖好，正要走，过来一老一小两个日本人，老日本人剩一条胳膊，小日本叽哩哇啦的对我顶横，我就用俄语说：“矿警打他绑他，没说要冻他饿他”。

　　他见我会说俄语，不知道我的来路，要拉独臂老日本离开，可老日本盯着我的马，眼光透着父爱的目光，我的马咴咴地叫，不停要点头踏蹄，我不明白怎么回事，老日本抱住马脖子流着泪说：“这是他骑过的战马，是日本纯种御崎马”，非要用金子换，我做不了主，就让他找刘掌柜。

日期：2010-05-07　09:23:25

　　这是一帮由日本低级浪人，穷苦农民，残疾军人组成的淘金帮，大约有800多人。日本人到哪儿，都有一套管理方式，最大的头目，由日本军方备档管理，有些事情，能直达军队高层，也是他们收集情报的主要来源方式。
　　独臂老日本回去后，跪着请求大头目把那匹买回来，他要运到家乡养着。看来他对这匹马，有着深厚的感情。在日本，跪着求人，是最高的求人方式，如果遭到拒绝，可能会自杀。可当大头目一听是刘掌柜的马时，犯了难。
　　明治维新时，日本使用各种阴谋，力图使朝鲜脱离清政府控制，甲午战争后，侵占了朝鲜，并把魔爪伸向东北，１８９４年９月，清政府在鸭绿江北岸，展开保卫战，史称鸭绿江防之战，在虎山打了一场恶战，清军败北。
　　日本人占领了九连城和安东县（今丹东市）后，进行了血腥屠杀，刘掌柜家族50余口，遭受灭门，刘掌柜对日本人恨之入骨，从张作霖的秘密渠道，得知沙场有中国军人时，就设法联络，想要借军队的手，灭掉这800多人的日本淘金人，进而占了他们的沙场，而这些秘密不知怎么让日本探子得知。
　　日本大头目，正为这事犯愁，他很谨慎也害怕，就报告给日本军方，军方一直没有明确答付，他有点政治头脑，猜想是军方把他们当成诱饵，以牺牲他们的性命为代价，换取日本向沙皇挑战的理由。

　　日本淘金帮中，有许多浪人，是不受日本军方欢迎的人。日本浪人，类似于中国的江湖人士，快意恩仇，我行我素，在朝鲜和中国闹事的，大都是浪人，这让日本军方很头痛。
　　中国东北驻扎30万号称“皇军之花”的关东军，是防备俄国人侵占东北的，在库页岛，海参崴驻着日本远东军。他们也想扩大战果，但没有理由没有舆论，就入侵沙皇俄国，怕引起协约国内部争端，不好收场，他们就等待时机，免去了淘金帮的一些税收和义务。大头目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在这个时候向刘掌柜买瘸马，无异于与虎谋皮，引火上身。而这个老日本对这匹马的感情太深了，竟背着大头目，找刘掌柜要买这匹马，刘掌柜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当下让人骑快马把我找回，要当这个老日本的面，把马宰了，表示与日本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即是警告更是挑战。
　　他叫来三个人，一人手持哥萨克刺刀，端来一盆水，要掀翻马，这匹马通人性，预感到什么，怎么拽怎么吆喝也不跪下，老日本这才知道刘掌柜的意图，抱着马脖子不让别人靠近。
　　我也有些舍不得，拽着缰绳，一个劲向他们说好话，刘掌柜过来，抬手给了我一耳光，那三个人也对我拳打脚踢，我又来了横劲，大声说：“要杀马就先把我杀了”。


日期：2010-05-07　09:25:05

　　他可能是成事之后，从没人这样跟他说过话，瞪着眼说不出话来，一会，缓缓地一字一摒地说：“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嘛，哼，别看你救过刘长友的命，他算老几，在这，我杀个人跟杀个马一样”。
　　他咬牙说：“杀”，那三个人又去拽马，老日本也有倔脾气，牵起马就走，谁上前他推谁，马也配合着乱踢乱跩，刘掌柜说：“你敢抢马？，我打死也不让你牵走，他掏出手枪，瞄了两下，又递给一个人说：“打脑袋中间”，然后气呼呼地回到地窨。
　　那个人也不知笨，也不知害怕，总也瞄不准，放了一枪，子丨弹丨都不知飞到哪儿了，枪一响，跑过来不少人，其中也有日本人，老日本就上前抢枪，这下麻烦了，啪一声，两人同时站哪儿不动了。
　　日本人大叫：“打死人啦，中国人打死日本人啦”，说着上前就打，本来中国人就仇恨日本人，双方好几十人就打在一起，我刚让刘掌柜给了一耳光，正好撒气，抄起巡查用的木棍上前就打，江湖有说，南拳北腿江湖走，山东棍棒打天下，我一棒一个，打爬下四个，别人按住就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