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一次,吵得特别凶,赌气间提了分手。女友伤心离去,他仍不当一回事,觉得她会像往常般委曲求全,不久便能重归于好。结果女友对他已经绝望,竟然找了个人嫁了。收到结婚请帖的时候,杨海波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段感情的依恋和不舍并不比女友差。平日的挑剔和傲慢,原来不过是个讨价还价的小把戏,为的是在将来组建的家庭中享有更多的话事权而已。从来都占据主动的他遭此打击,惊慌失措。既恨且怨,哀痛不已。但按照我们弟兄俩自怨自艾的忧郁气质,和一贯的破罐子破摔的思维方式,没有进行任何的补救措施,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嫁作他人妇。从此一蹶不振,时间越久,撕心裂肺的疼痛就越无法忍受。所以工作数年,相亲相遍了全市,仍孑然一身。每逢提起往事便痛彻心扉,黯然神伤,彷佛已生无可恋。可笑的是还一如既往的拿各种老掉牙的说辞教育我:“结婚最重要的是门当户对”,“找对象要找个出身学历工作各方面差不多的。”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日期:2010-08-06 00:36:56
我对此嗤之以鼻,作为一个爱情理性主义者,虽然天性悲观,但我始终认为,恋爱的双方,既然缔结了这种心灵上的亲密无间的关系,那无论身份有何鸿沟,在爱的施与和承受上都是完全平等的,谁也不需要仰谁鼻息。
爱不需要施舍,能施舍的是同情,不是爱情。
杨海波和我一样胸无大志,既然有了份旱涝保收的工资,家里又没什么负担,便沉迷于网络游戏,聊作消遣。在我看来,他的人生也就那么回事了,无欲无求,混吃等死而已。偏偏他又是个不安分的人,有点小聪明,喜好纸上谈兵,数年来于机关钻营上总结出一套心得,逢机会便得意洋洋的向我灌输。诸如如何平衡同事关系,如何让领导赏识,送礼的讲究和学问,做事的技巧等等。在我困守病榻之际反复宣扬,听得我耳朵起老茧。常恨不得他立即闭嘴死去,好让我不再受这迂阔之谈的烦扰,有个和徐莹单独相处的机会。虽然我觉得无时无刻不在与徐莹进行心灵上的链接,但他的搅和让我无法专注于对这幸福甜蜜的细细咀嚼品味,这美好也就失色了不少。
多么不识趣的人啊。想必在他看来,离开我太久是没有尽到做兄长的义务,让一个捉摸不透的外人来守护我,心里会懊恼不安。因此他常劝徐莹回去休息,不要耽误工作,并拍着胸脯说有他足以应对任何可能的情况,徐莹在反而不方便。果真把徐莹劝走了。让我气恼无比。
阑尾炎果然是小手术,没经过这阵势的我总觉得开肠破肚,没有十天半月不易轻动。然而大夫当天晚上就让下床活动,说久卧不动会导致肠粘连。听起来好像极凶险的样子,唬的我当即让表哥扶着起来活动,不一会艰难地去了趟洗手间。自此心里才有了宽慰,知道开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缝上就可保无虞了,不用大惊小怪。第二天下午排了气,已经可以进食了。
第三天徐莹又来过一次。我正要睡醒,见她来装出还很困倦的样子,把脸深埋在枕头里昏睡。只为想起自己蓬头垢面的埋汰样,羞于见她。我表哥则一本正经的和她说了些单位的琐事。忽而讲起一个段子,说某乡镇干部要提拔,按程序得接受考察。组织部门找来考察对象的同事了解情况,要求该同事如实讲述对考察对象的印象和认识。问道"就你所知,该同志平素有何长处”,其同事认真的歪着头想了想,说:“挺好啊,酒量大,能喝斤半。”组织部门委婉提醒:“还有别的吗?”答曰:“还能吃俩烧鸡。”组织部门不满地说:“谈谈工作。”孰料其同事义愤填膺,为考察对象打抱不平起来:“工作?人无完人!哪有样样都好的?”
表哥讲故事得自我外祖母真传,特点是绘声绘色,形神俱佳,细节表情非常到位。逗的徐莹哈哈大笑,我把脸埋在枕头里,强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因强行定神,身体大幅度抖动,尚未愈合的刀口往两边猛然扩张,丝线刹入肉中,肚子裂开一般疼痛。表哥和徐莹两人闻声惊诧地看着我,那可爱的无辜的表情让我几乎忍住的笑容又一次剧烈迸发出来。看到我痛苦的表情和耸动的肩膀,两人一下子弄明了原委,表哥意识到了错误,忙将脸摆出严肃木讷的样子,徐莹也嘟着嘴,严厉的说:"不许笑!不许笑!”我看到他俩自作聪明的样子,怎么也无法停止发笑,而因疼痛导致的腹部肌肉的抽动以及对这一切的恐惧让我笑得有些歇斯底里,惨不忍睹。两人慌忙叫来护士,给我做了细致的检查,发现并无大碍后,方都舒了一口气。我不敢看徐莹,她那俏皮的表情,可爱的嘟着的小嘴总让我忍俊不禁。意识到了这一点,徐莹无奈的告别了。
日期:2010-08-08 15:48:59
晚上的时候,表哥回了单位宿舍。病房里空荡荡的,我昏昏欲睡的时候,接到了房东的电话,说是已找到了新房客,催我搬走。我只好拜托表哥帮我去寻住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尽量便宜,只要是通风向阳即可,我有轻微的幽闭空间恐惧症。这同样遗传自我的母亲,她老人家,一辈子连电梯都不敢坐。表哥做事我一向不信任,但又无人可托。
杨海波只用了一个上午就办妥了所有的事情。找好了房子,替我垫付了一个月的租金-----只要60元-----然后问我讨要了原来住处的钥匙,把行李物品先运了过去,这样我一出院,就有落脚的地方,他是了解我的,从不劝我回家休养。
徐莹再也没有来过。她曾打过电话给我,因我睡得太死没有听到,只好又发了条短信,告诉我说因为不是公丨安丨院校毕业,她要去省里参加新警入警培训,要三个月才能回来。
就这样抛弃我了,我想。尽管她对我没有任何义务,我还是觉得像被母亲丢掉的孩子一样委屈。在我因病痛而变得心理无比脆弱的时候,我最信任的人给了我重重一击。我甚至对着表哥抱怨起来。表哥笑我任性,他说这是非去不可的,人在公门,身不由己。然后又絮絮叨叨的讲起他以前的感情经历,由此牵出他对爱情和人生的认识,对男女关系的理解,一堆老生常谈的大道理,貌似中肯实则偏激。我浑身无力,精神萎靡。自从动了手术后每天有一半的时间在睡觉,但仍然觉得疲惫。终于在他眉飞色舞的做最后的总结发言时,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醒来时,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刺眼的白炽灯在天花板上无声的工作着。虚掩着的房门被风吹着,偶尔发出轻微的吱呦声,一种沉闷无聊的气息在寂静的病房里蔓延着,让我回忆起小时候,阴雨连绵的天气,无法外出玩耍,在狭小阴暗的房屋里躺着发呆。在这样的时候,人的心情总像外面的鬼天气一样。这难道就是庄子领悟“天人合一”的缘起吗?
住院第五天早上,医生查房时,帮我换了药,检查了刀口,告诉我可以出院。我也受够了这里的一切,迫切想要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于是办了出院手续,跟着杨海波来到了我的新住处,位于市中心附近的一个破败的村子。
日期:2010-08-08 16:38:19
这是一个奇特的所在。在一片高档宾馆社区的环抱里,它突兀地存在着,并且顽强的抵抗着来自冷漠的水泥森林的侵蚀,它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但却真真实实的是这个城市的组成部分。虽然像阑尾一样可有可无,在没有被割掉之前,还是全力以赴的发挥着它的功能,收留着那些被强悍的高楼大厦所拒绝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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