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务员到业务员,哥的悲剧人生》
第11节

作者: 新注册不让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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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天下午,我睡醒了觉,实在不想再屋里呆了。于是自虐似的顶着热辣的太阳,在狭窄的阳台上走来走去。空虚无聊像毒药般腐蚀着病弱的躯体,将我的意气消磨殆尽。我一腔怨毒无处发泄,在心里越积越深。眼前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不远的垃圾山在冒着烟。身后的小房子都上了锁,门窗用纸贴的严严实实。周围一片寂静,倚着晒得滚烫的铁栏杆,我装作不经意间走过每间小屋,从纸缝里张望,试图发现些什么。从东往西,算上我的一共五间。最西边的被一条走廊隔开来,走廊尽头是下到院里的铁梯子。我一间间的走过,家家门窗紧闭,住在这里的人,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需要严防死守?走到西头,那东北一家人住的房子时,我突然发现窗户是开着的,隔着蓝色的纱窗,我好奇地打量着里面的一切。床,椅子,餐桌,衣橱,将这小房子挤得满满当当,但依然排列的井然有序。地上甚至铺了胶垫,显示出女主人的精细。蓦然间,我看见床头放着一只红色的钱包,圆鼓鼓的。这东西奇特的将我吸引住,让我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口舌发干,想走却怎么也扭不过头来,我的脚被死死地钉在地上。我急促的喘着气,偷眼旁观四周的动静,没有人,在这炎热的午后,街道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这个女人太粗心了,她也许只是到村头去买点日用品,很快就回来。我往她可能回来的地方张望,依然什么也看不到。那么,如果我现在翻窗进去,不用,我只需要伸进手去,从里面转动门把,就可以~~~现在马上动手,拿了钱走人,带着所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抛弃无用的行李被褥,迅速离开。恐怕时间还是足够的。干,还是不干?

  我的额头拧的死死地,手心出汗,因为紧张和兴奋浑身瑟瑟发抖。我犹豫着伸出手,试探的去拉纱窗,但是就是使不出劲来。我心里纠结万分,不知道日后如何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买单。我想起小时候那个同样炎热的午后,小伙伴们约我去油田的钻井平台偷些零碎铁件,我怕弄脏新裤子,果断拒绝。结果当他们拿着卖铁换来的各种新奇物件在我面前炫耀时,我懊恼的无以复加。回家对母亲说起这件事,期望得到某种安慰,以平衡自己的心情,却被母亲无情嘲讽时的绝望,至今犹在眼前。我从小也是个迂阔的人啊,因为心底的一点软弱,从来不肯像伙伴们一样,在雨后的河边,将呱呱叫着的青蛙打死剥皮,割出腿来烤着吃;也不肯偷孤老太婆心爱的母鸡去野地里引黄鼬,在她哭天抹泪骂街的时候躲在人群里窃笑,我做不来这样的事,看不得别人的眼泪和痛苦。如今,我却要偷走这同样穷苦的一家三口的钱,让他们贫寒的生活雪上加霜?我这是在做什么?转行当扒手了?一点廉耻都不要了?竟然堕落到如此地步了吗!?

  忽然醒悟了过来,我羞愧的无地自容,飞快地逃回屋里。锁死房门后,噼里啪啦打了自己几十个耳光,狠命揪扯着自己的头发,把头在墙上撞得七荤八素的,然后整个人钻进被子里,久久不愿意出来。为自己这样罪恶的念头,我一天一夜没有出门,水米不进,躺在床上流泪忏悔。

日期:2010-08-11 01:07:56

  虽然同邻居们都见过面,但始终有些隔阂,这层窗户纸因为我的自闭迟迟无法捅破。最终使我同这些人熟络起来的,竟然是一条狗。
  有天我在包子铺吃饭时,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手里掐着几只刚睁开眼的小狗沿街叫卖。每只大概比个拳头大不了多少粉嘟嘟的,惹人怜爱。酷热的日头底下,它们饿的嗷嗷叫唤。胖妇女走的又渴又累,脸晒得通红,面无表情的摇晃着手里的小东西们,拿目光垂询着过路的行人。可惜无人问津,这些狗出身自普通的土犬种,血统不好,卖不上价钱。也许不定什么时候,它们就被扔进臭水沟里,或者栖身于垃圾堆中。这就是它们的命运,人们早就习以为常了。看到它们四处拱耸的鼻子,我突然来了兴趣。我无法拯救全部,但至少养得活一只。没经过讨价还价,我花十五元买下了浅黄色的那只。一是那妇女要价不高,二者,我对生命多少存有些敬畏。狗毕竟不是市场上的白条鸡,或者牛羊肉,我要它来是做伙伴的,自然要对它高看一眼,给予抚养和爱护。对一个引以为伴的生命讨价还价,是欠缺尊重的。就这样,我把它抱回了家,并且为它起了名-----yellow,只因它那一身可爱的黄毛。

  这么小的狗很难养活,我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包子,它居然吃不下,只挑点馅舔到嘴里。我恨这东西的不知轻重,一天没喂它,后来看它努力地吃剩下的包子皮,却总咬不下来,才恍然大悟,知道它牙没长好,吃不得硬东西。后来我将包子嚼碎了喂它,才咽得下。但从此惯下个毛病,只要是包子馒头一类稍硬的饭食,我不嚼碎了就不肯吃。

  头几个晚上,yellow不适应环境,成宿成宿的叫唤,惹得邻居抱怨,房东老太太破口大骂,威胁要把它扔出去。我推想是因为卧在冰凉的瓷砖上,让它无法入睡,于是给它洗了澡,抱到床上与我同眠。从此就相安无事了。小家伙个头长的飞快,而且稍大点就不爱在小屋里呆,拿爪子扒拉门,嚷嚷着乞求出去。甫一见阳光,就欢快地走来走去,我怕被人踩死,只能寸步不离的跟着。那个叫徐帅的小男孩闻声跑出来,喜欢的不得了,想来也是在这里太无聊了吧。他的妈妈,那个年轻的东北女人,本就是极热情,善同人打交道的,很自然的就同我攀谈起来。开始是她问我说,她说我听,后来我便忍不住同她聊起其他的邻居,以及她家的状况。她是这里的老房客,对每个人了如指掌。快闲出病来的我,听她讲起这院里的趣事,大为过瘾。从此没事时就到阳台上遛狗,同她的儿子一起玩闹,也顺便听她讲些故事以作消遣。

  她叫刘敏,和徐帅的爸爸是东北的农民。在家里种地一年到头也就挣口吃的,于是趁着年轻南下讨生活,攒点钱回去盖新房。老徐会开车,在一家煤炭公司跑长途。因本市不通火车,从外市往这里倒煤。“干他们这行的,人家有讲究,不叫倒煤,叫做煤,好玩吧,哈哈哈”刘敏笑起来很爽朗,声音亲切而清脆,富有感染力。这是个热爱生活的女人,贫穷没有磨掉她的笑容和活力,即使在这样艰苦逼仄的小天地里,她也情趣盎然的挺立着,尽展生命的光彩。开车的司机姓张,与他同丨居丨的小姐叫丽丽,在这里算阔气的。酒红色头发的女孩叫贾雯,在附近的超市上班。平日里总冷着脸,阴惨惨的。刘敏说她有心事,她姐姐贾静离家出走,下落不明,做妹妹的担心姐姐出事,老舒不开心。这层住着的,还有个南方来的小姐,同谁都不打交道,听说也快搬走了,老太太催了几次租都不给,为此还发生过口角。另外一个在农药厂跑销售的小伙子,大大咧咧的,可能是经常跑外地,一周总有三五天不在,挺大个各个子,一说话就脸红,老实的很。楼下住的人就杂了,一楼南面住着个黑社会和他的小情人,那女孩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光景;东偏房无论冬夏连个窗户缝都不开,里面不知道鼓捣什么。还有家也是才搬来的,刘敏也没攀上交情。

  在刘敏娓娓的说道中,我渐渐对这个出租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是啊,无论是上流社会还是底层民众,每个人都有着精彩复杂的人生,都有说不完的故事,只是这里的人活的更隐秘,他们的喜怒哀乐,因为没有话语权,也就不为主流社会所知,在世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偏见中,他们怡然自得的活着,以各种古老的职业谋生。并且,看起来愿意,也有能力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日期:2010-08-13 00:2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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