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母亲一个人回了娘家,说是去借点钱,半天就回来了。第二天上午,老舅就来了我家,问我父亲和“鞋拔子”是怎么回事,原来母亲是回娘家搬救兵去了。父亲一五一十解释半天,老舅看上去还是气哄哄的。父亲去给老舅拿烟,一转眼的功夫老舅不见了。过了大概一小时的功夫,老舅气呼呼的回来了,问他上哪了,也不说,午饭也不吃,开着电动三轮回家了,临走撂下一句话:你们这滥事,我管不了了。
中午正吃着饭,外面传来尖利的嚷嚷声。侧耳细听,好像是金兰的声音,我想出去看看,母亲不允许,还拿眼瞪父亲,“是不是心里痒痒?想出去看看?”
金兰的嗓门真好,声音从百十米外的大街上传进来,听的很真切。
“一张破嘴咋还没烂啊!早晚生蛆!比粪还臭!你妈从厕所里托生的你吧!成天满村子咧咧!牙还没掉干净呢!你当自己是革命宣传员啊!五十了还穿高跟鞋,你当自己是刘晓庆呢!鬼知道背着你不在家的男人偷了几个汉子!”听完这句我咳嗽了一声,这句是骂的老金,看来金兰也不是善茬,属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型。
“敬你是长辈,谁知道长辈还知不道好歹啊!听见风就是雨,还叫上娘家人过来,打谱干啥啊!”我一听,这句是说我妈的。看来刚才老舅是去找金兰兴师问罪了,毕竟老舅跟金兰一个村,算是她长辈。
“一个大男人软得像摊泥,活着有意思吗?!”这句不知道是说大成的,还是说我父亲的。
日期:2010-03-03 17:05:24
正想偷眼看看父亲,母亲忍不住了,筷子一撂呼的站起来,“看我不撕烂她的嘴!个鞋拔子还有脸了!”
父亲就赶紧赔笑,示意我拦住母亲。我用力把母亲拖进卧室。母亲就一言不发的躺在床上,油饼也不杆了。
父亲说:“有始有终。放假歇歇!”说着让我倒茶拿水果拿点心,母亲只是不理,直到大街上风平浪静,半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金兰骂了一通后,我以为这事外部争执基本就这么过去了,当然内部是要自己处理的。谁知道晚上又发生了一档子事。晚饭后,大成的老婆带着娘家几个兄弟闯到金兰家,又是骂又是闹,折腾了很久。听说当晚大成的脸和脖子被他老婆挠的伤痕累累,还听说大成他老婆骂人很经典,说金兰两个孩子都是金兰跟她老丈人生的,天下谁不知道金兰的男人精神有问题,生的孩子都健康,不是老丈人还能是谁的?我没有去看,不好意思出门,心想,这帮娘们真没一个好惹的啊。
这些女人之间的战争唯独没有波及到事情的首位传说者,老金。一是老金家在镇上的企业区,相对较远;二是老金这件事表现的比较聪明,战争开始之后躲得远远的。农村的事就是这样,雨是风带来的,雨和雨之间就战斗,偏偏会忽略了风。可是,有的事是怎么也躲不掉的。
话说老金的二女儿婷婷被东北小伙孙欣哄的五迷三道,女人们明面上的战争过去后,婷婷有一天跑来跟我说:“哥哥,我想去东北。”
“去东北哪儿?干什么去?”
“去鹤岗。去找他。”
“那个孙欣?他走了?有必要吗?”
婷婷忽闪着大眼睛说:“他以前是住亲戚家,和他亲戚吵架了,昨天走的,说是在济南等我两天,随便我去不去。我很想跟他去。”
我一听,觉得这个孙欣很会估摸小女孩的心理,这一句“随便你去不去”杀伤力很大,很占主动,当兵当傻了的婷婷听了难免会心慌,怕他一去不返。就问婷婷,“决心很大吗?呆多久?”
日期:2010-03-03 17:35:43
婷婷说:“非常想去。呆到他回来吧,只要他别被他父母关在家里就行。”
我心说,这样的男孩父母怎么关的住,劝了她几句没啥效果,就嘱咐婷婷凡事小心,有事和我联系,答应为她保密。于是婷婷跟老金说是去找战友玩顺便旅游一圈,一周就回家,回来参加复员军人事业单位考试培训班。
老金把婷婷骂了一顿,说:“死闺女,不挣钱还出去旅游。”婷婷说:“我不是还给你拿回来好几万复员费嘛!”老金骂道,“复员你个娘!老娘还给你拿了好几万的超生费呢!你这二十多年生活费、学费怎么算?还跟我算计钱?”老金骂完,最后还是给了她8000。于是婷婷高兴地踏上了去济南的列车。
那时已是弟弟暑假过后的二十多天了。那二十多天我平均每天码字一万左右,在九月二十三日结束了第一本小说。写完最后一个句号后的感觉很轻松,看着密密麻麻的三十多万字,感觉就像自己的孩子。问题是这个孩子不但出身不好,骨架也不好。联系了几个网上的编辑,人家客气地说题材太偏了。失望在所难免,却不敢全表露出来,决定放松几天。我突然闲下来,父母看在眼里。
父亲问,“写完了?”
我说写完一本了。
“能出版吗?”
“悬。”
父亲抽了口烟,说:“你太嫩了!出版也要找人吧。镇里最大企业的老板写了本自传,村长都派发到家里来了。拿去学习下吧!”说罢从床头拿下一本厚厚的精装书递给我。
我一听,差点被吸进喉咙里的空气呛到,“傻子有钱也能自己出书!”说完把书扔在床头。
母亲接道,“哎!忙活了几个月,白忙活啊!托你表哥找个厂子,该干啥干啥吧!”
母亲的话给我的感觉像是置身于淹到了脖子的洪水里,努力地开口说:“说了写书,写出一本来就出版的人,肯定有,但肯定不是我。我才写时你们说着,盼着写完了就出版,挣钱,让家里也翻身。问题是很多事我还没动手,你们就总给人压力,直接压的喘不过气来!我恨不得自己变身成韩寒。”
母亲又叹气道,“韩寒是谁?你喘不过气来,我们早就喘不过气来了!现在村里人风言风语,老金成天明讽暗刺儿的,你不是不知道,还没个媳妇,想愁死我们啊!坏玩意儿啊!真是生了个坏玩意儿啊!”
日期:2010-03-03 22:58:47
那晚,想着母亲的话,我坐在电脑前,久久发呆,烟雾让房间里的仙人掌昏昏欲睡,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接下来又该做什么。
半夜了,母亲打开门进来,手里端着盘炒鸡蛋,我说不饿,她非要逼我吃下,然后才端着盘子离开。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继续写,第二本在线写一个跟自己有关的感情故事,此故事在天涯连载了两周,完成了十五万字。只是我真的不能再弄懂,对我来说,到底是坐在键盘前思路涌动、码字的快乐重要?还是接受现实老老实实做个打工仔,一个月给家里一千块补助的快乐重要。
我很小心的自己给自己加把劲,鼓起勇气,谨慎的看着父母的脸色,生怕这虚弱的勇气又被父母的挖苦卸掉。在社会,家庭,以及自己的压力挤压下,我感觉彷佛被一个气囊紧紧抱住,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挣扎的越用力,它挤压的就越用力;可是,要是不挣扎,就会立刻被压垮。这个矛盾真的很有趣。
我吸的烟也越来越多,从一天一包发展到一包半,早晨起来口干舌燥的。自己留下的几百块钱慢慢抽完之后,量才减了下来。当口袋只剩下五块钱买完最后一包将军,我意识到在这件事上,一个男人最后的尊严要被丢弃了,也就是说,只能跟父母要钱买烟抽了。这让我内心也不断动摇,恨不得跑到某个工厂装24小时的货物来发泄。不止一次的问自己,这件事真的有意义吗?人生到底该怎样过?凌晨带着这个问题睡着,起床后迅速的淡忘,顶着键盘发呆片刻,鼓起勇气继续打开WORD,开始了线上连载。
婷婷走了第十天之后,老金沉不住气了,确切说是三叔沉不住气了。三叔外出办事回家把老金骂了一顿,给婷婷打电话却打不通,和老金一起来我家吃饭说起这件事。
母亲安慰道,“别担心了,不是去找战友了嘛,随时会回来的。”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随着母亲负荷,心里面也有隐隐的担心。饭后网上给婷婷留了言,一天过后也没有消息。到了第十四天,老金和三叔彻底急坏了,说要报警,父亲也同意。我见纸包不住火了,就只好说了婷婷去了黑龙江鹤岗的事。
父亲和三叔一听脸色大变。我就把婷婷和孙欣的说大体说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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