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风尘,一段真实的情感人生》
第45节

作者: 徐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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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到齐了,省军区政委吩咐关上会议室的大门,然后开口说道:“同志们,今天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是有一个重要的命令要宣布……”
  我们都屏息静听,军政委接下来的一番讲话,让我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日期:2010-04-30 07:55

  (九十一)
  “同志们。”军政委接着说:“这个命令的内容涉及到我们全团每一名同志的切身利益,因此,从头到尾都是极端保密的。在宣布命令之前,我必须要给大家强调的是,在座的各位都是具有十几年军龄的老同志,多年接爱军队的教育,应该知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从另一方面讲,我们都是党员,服从组织分配是每一名党员必须坚决贯彻的基本原则,所以,对待这个命令,我要求在座的每一名同志都要以高度的历史责任感和坚定的党性观念去对待。下面,请文主任宣布命令。”

  文主任是省军区政治部主任。他从身边的保密参谋手中接过一份文件,开始念了起来。
  政委的话本来就让我们心里开始隐隐有些不安,等文主任念完命令时,我们团里的几名常委面面相觑,团长和政委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文主任所念的,竟然是中央军委关于撤消靖西边防团编制的命令。
  原来,不久前中央宣布,在未来三年内,我军裁军二十万,其中主要是干部,约十七万五千名军队干部需转业到地方工作。
  我们团就是成建制被裁的对象,根据命令,全团军官全部就地转业,战士全部就此复退。
  文主任刚一念完命令,军政委马上就说:“刚才大家都听到了命令,也许大家在感情上还无法接受,但作为一名党员,作为一名共和国的军人,我们每个人都必须面对这个现实,坚决执行中央军委的命令。从现在起,我们成立专项工作小组,开始进行耐心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省军区丨党丨委要求,此次工作要采取分层负责,层层落实的方法,要做通每一名官兵的思想工作,不留死角,全力确保撤编复转工作圆满顺利完成。”

  会议一结束,上级工作组立刻采取一包一的策略,找我们每个常委单独谈话。因为,都知道当务之急是要让我们这几个常委从思想上接受这个事实,统一好思想后,才好做下面的工作。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事先没有任何预兆,至少我没有听到过任何的传言。我还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想着要如何在新的岗位上干出成绩来,如今,这一切的想法竟然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分区的政治部主任找我谈话,问我有什么想法。我的思维一片混乱,甚至可以说是一片茫然,能有什么想法?我只能沉默不语。但想到我从军以来的理想,和自己孜孜以求的事业,竟然以这种方式终结了,心中纵有千般不甘,却也是万般无奈,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啊!
  当我们穿上军装的时候,为了维护它的威严,我们承担了很多的责任,但脱下它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因为放下了它所承载的责任而欣喜,反而因为必须要远离它而痛苦,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它的色彩已经融进了我们的血液里,已经遍布了我们生命的每一个角落,已经浸润了我们的所有情感,渗进了我们身体的每一个毛孔。

  因为,我们实实在在地从心底深处热爱它,愿意用我们的生命和热血去保卫它。
  因为,我们愿意穿着它去保卫我们的祖国,愿意穿着它去守护人民的安宁,愿意穿着它去丰富生命的历程。
  但是,从今以后,这只能是一个梦了,当我们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它已经尘封在记忆深处,在我们新的生命历程中渐行渐远,和许许多多的前尘往事一起,慢慢地飘散在风里。

日期:2010-04-30 09:13

  (九十二)
  无论我们有多么的不舍,无论我们有多么的难过,无论我们有多么的难以接受,我们都要面对这个现实,很多时候,整体的利益是需要以牺牲个体的利益为代价的,如果我们不幸成为了这个个体,那也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常委们的思想工作在极其保密的前提下进行。在经过极度的痛苦和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每一个人都平静而又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在工作组的统一部署下,我们制订了详细的教育方案,并实施了一些有针对性的具体工作。
  在此期间,全团停止了一切工作,全体官兵每天都集中开会,进行专题教育,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大家接受现实,平静离开。
  我在尽力完成好工作组分配任务的同时,不得不开始思考一个现实的问题:转业。
  按照部队的政策规定,军人转业有几个去向,有配偶的,若有关条件符合,可以转业到配偶所在的地方安排工作,无配偶的,就只能转业回原籍了。

  而我属于是无配偶的,当然只有华山一条路,转业回到生我养我的地方了。
  这使我更加确信,生命就是一个轮回,就是在不停地划圈,仿佛一个圆规,你的一只脚始终站在原点,你的另一条腿无论跨多远,最终也只是在划圈而已,你永远逃脱不了原点对你的支撑和诱惑,永远无法切断相互之间的联系和牵引,这就是宿命,我估计这也是中国人总是希望叶落归根的原始意念。
  在各级丨党丨委强大而又有力的政治工作下,撤编和复转退工作进行得顺利圆满,虽然其间也出现了一些这样那样的突发事件,但都处于可控可防的范围,当一切工作都落实到位后,我也放了长假,回到家乡开始进行工作安置。
  参军以来,我多次回到家乡,每一次都会有不同的感受,但这一次与以往任何一次相比都大为不同,概括起来就是“五味杂陈,无法言喻”这八个字。
  记得在参加抗洪抢险的时候,我还是代表军区在家乡一带检查指导工作。无奈造化弄人,短短几年时间,我却仿佛是一个回到家乡的落魄者。人生得意,皆以衣锦还乡为最大荣耀,而我却是脱衣还乡,虽然是迫于无奈,但仍然心中含羞,巨大的心理反差使我很难一下子把角色转换过来。

  好在家乡的人民对军人仍然有颇多好感。我在人事局报到的时候受到了热情的接待,办妥相关的手续后,就让我回家等候消息。
  等待的日子百无聊赖,习惯了部队忙碌的生活,突然空闲下来,我竟然无所适从,每天窝在乡下的老房子里,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生活,仿佛自己已经成了世界上多余的人。
  更大的问题在于内心。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有很清晰的奋斗目标,有非常明确的人生理想,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要中断在军队的奋斗历程。但现在,我却只能蜷居在乡下,听从命运对我的安排。十几年前,当我踌躇满志地离开家乡的时候,心中对未来充满了多么美好的憧憬啊!但世事难料,造化弄人,我在转了几圈之后,终点又回到了起点,而且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事业与爱情都一事无成,在军队学到的军事战术知识回到地方后完全用不上,这种挫败的感觉,每天都在折磨着我的内心,让我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年迈的父母看我烦躁不安的样子,非常心疼,一致劝慰我,并要我外出散散心。一直以来,我都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孩子,每次我回家探亲,他们都会在乡亲们羡慕的眼光和恭维的话语中获得最大的满足,如今,看到我这种颓废的样子,他们感到既难过又心疼。虽然我已年过而立,但在他们眼中,仍然还是孩子。
  父母的劝慰让我有些警醒,我突然想起了张大国父母无助的眼神的凄楚的泪光,相比之下,我和我的父母是多么的幸运啊!我有什么理由在此自怨自艾,暗自神伤呢?
  我决定带父母亲一起外出旅游,既是为了散散心,也是为了好好地尽一下孝道。

日期:2010-04-30 09:14

  (九十三)
  外出之前,我又专门去看了一下大国的父母。大国的妻子已经改嫁,但仍然会偶尔去看望一下大国的父母,并承诺一直负责老人的养老送终。我为大国曾经娶了这样的女人而深感欣慰。
  等我带着父母从江浙一带旅游回来,已经到了工作安置的重要时节了。
  当生活开始忙碌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一切又慢慢走上了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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