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七宗罪》
第23节

作者: 普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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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他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怀有一种暴怒的愤恨。他希望有谁能来阻止他变得丑陋,可是没有,人人都躲着他,同情他,但没有人会矫正他,他的妻子再也不会出现了。
  你在那边过得好么?你现在还会生气么?你还会因我的所作所为而生气么?我真的很想你能狠狠生气,狠狠地扇我耳光,可是你从不!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就这样不告而别!你只把这空荡荡的房子留给了我!我孤独得就像一只蚕虫,被包裹在里面!你希望我这样度过余生么?!真的够了!从前的所有美好回忆,都换作你给我的禁锢!

  本来不抽烟的他变得烟不离口。他再也不给学生备课,上课只是照本宣读。批作业就是糊弄。到考试前,再偷偷地把考试题目改头换面地写在黑板上让他们考出好成绩。这样会害了他们,可每当注视着这些生龙活虎的孩子,他都会怨恨地想:妈的,凭什么你们能顺利生下来?我的孩子就没有机会坐在教室里?
  如果看不到也就好了,可是李富胜整天都得面对他们,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苦寻不到发泄口。
  直到那个人出现。
  在一次家长会上,他遇到了夏雪的母亲。
  和滥俗的言情小说开头有点类似,只是主人公不像他这般老丑,夏雪的母亲也并不是多漂亮,只是那神韵和前妻有几分相似。长期孤独所压抑的情感蓦地爆发,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深深地牵引着他。开家长会的次数一年也不过几次,见到夏雪母亲的时间实在有限。于是当看不到她时,李富胜开始把注意力放在她的女儿身上,并让她担任了语文课代表。他和夏雪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自己的赏识果然也换来了她的好感,慢慢的,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自己终于有机会可以多去她家拜访。

  对他而言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易了,可接下来的结局还是把他打回到残酷的现实中。夏雪的母亲虽然对他礼遇有加,但她有美满的家庭,完全没意识到他的爱意,对他的暗示也丝毫不予回应。在几次试探都碰壁之后,李富胜只有悲哀地绝了念头。如果故事能这样落幕就好了,对李富胜来说只是意味着一场荒唐的情感挫折。
  不记得那是哪一天了,放学之后,夏雪突然去找他,问了一下关于期末考的问题。李富胜敷衍解答完之后,夏雪突然有点腼腆地对他说道:
  “老师,你今晚能去我家吃饭么?我老妈今晚烧饭,好像有事想和你聊。”
  “都这么晚了,不方便吧?”李富胜心中一颤,但还是推辞了一下。
  “没事的,我爸又出差了。”夏雪嫣然一笑。

  “你爸经常出差么?”
  “是的啊,他是在船上工作的。平常虽然在家,但一出去就会很久,跑各种国家。”
  “这样啊,我倒不知道呢。”李富胜克制住心中的狂喜,多日的追求终究还是有了成果。独守闺房的女人当然会感到寂寞。
  当走进夏雪家时,李富胜却隐隐感觉到了不对,里面空无一人,不像夏雪妈妈请他吃饭的样子。正当他开口想寻问时,夏雪抢先开口了:
  “老师,我喜欢你。”

  李富胜顿时就呆住了,过了半晌,吞吞吐吐地回答:“那……你妈……”
  “那是骗你的,她今晚加班。”
  “原……原来如此……”在这瞬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李富胜感到了一种彻头彻尾的受伤。他感觉自己被眼前红着脸表白的语文课代表戏耍了。她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喜欢她的母亲,否则也不会开这种恶心的玩笑。但无论如何,她都在自己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喜欢自己那又怎么样呢?她难道接下来想说我现在还小,请你再等我十年半载么?她的喜欢丝毫没有自己对她母亲的爱来得现实。只是突然之间,夏雪就抱了他一下,还隔着衣服在他胸前轻轻一吻。虽然马上就放开了,但李富胜还是记得她丨乳丨房紧贴自己身体的触感。她只有十五岁,竟然已发育得如此诱人。再看了一眼她雪白的脖子,和裸露在裙子外的柔美小腿,一种饥渴的冲动终于不可抑制地爆发了。

  “你真的喜欢我么?”
  夏雪点了一下头。
  “那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夏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李富胜就接下去说:
  “我来教你吧……”

  这句话在灯光柔和的房间里听来具有一种邪恶的诱惑感,随即李富胜就扑了上去,可怜的夏雪根本就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双手就被他一把反剪在了身后。

日期:2008-8-25 15:43:00

  4
  李富胜搅拌好了水泥,开始用铲子把它往墙上抹。效果还算不错,浓稠正好。只是不知为什么,那铲子和墙壁摩擦的声音让他感到心脏一阵阵发疼。随着暗黄色墙壁被替代掉,什么东西也永久地失去了似的。然后是砖头,红色的,一块一块被垒起来,就像是墙的细胞组织,渐渐地把自己封闭在里面。在这么做的时候,一种与房子的共生感油然而起,好像从此连成了一体。早该这么做的,在妻子逝世以后就该这么做。李富胜禁不住想,那是做了断的最佳时刻。你肯为一个人将自己绝对封闭,那才是绝对的爱。可他做不到。爱有时很美丽,有时也很残酷。

  当门口被砖头封住了2/3时,李富胜肌肉已经酸痛,需要休息一下。
  当罪的事件开始之后,他一直配合夏雪算计夏月,一来这是夏雪要求的,二来他也讨厌夏月,希望静观事态发展。接下来随着线索越来越多,不论是谁,只要能有人灵魂印证成功,他只要以那个“罪”再次进行印证,就能百分百确保印证错误了。
  但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了一种恐惧。这恐惧是和别人不同的,不是因为死亡本身,而是出于对未知事物的无法预测。他不清楚在罪神的身边会经历怎样的苦难,罪神又是何种模样,思考这些问题时他怀有一种敬畏之情。但即使再害怕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成为罪的仆人之后能换来的可能不止是永生,还有权力。
  这是自妻子去世以后,唯一一件能让他感到有意义的事。
  他又打开了柜门,夏雪还是静静地躺在里面,她的背靠在柜门上,手臂垂下来,侧脸看起来很美。如果让她来杀死自己,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吧。而对于自己,这也是最好的赎罪方式。
  她肯定早在很多年以前,就想这么做了。她不是没有尝试过,那时的事他不想回忆,他记得曾把一个丨警丨察也牵扯进来。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夏雪有时还是会让他感到恐怖。而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谁也不会想到多年之后他们两人会成了现在这种关系。终于到了该了断的时候。也许是错觉,李富胜感觉到了一股杀意已经在房间里四处弥漫。

  死亡是人生的终点,每个人都注定只有一次死亡,我把它交给你,以补偿八年前我拿走了你的第一次。
  李富胜默默地想着,突然脑海冒出了她举着刀刺入自己心脏的画面。在那一刻,他没有体会到疼痛,感觉只像一个老朋友在和他道别。
  再次关上柜门后,李富胜决定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夏雪随时都可能醒来。他全身像注入了动力似的快步走向砖头,没花多久就把门全部砌上。然后他拿起铲子飞快地把水泥抹在上面。
  随后窗户的步骤也差不多,这个房间朝北,只有一扇窗户,干起来没有多费事。当李富胜把这个也完全封闭之后,他用衣摆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环顾四周,他现在已经处于密室之中,再也无法出去了。
  就快好了!他疲惫地想着,毕竟是自己砌的密室,给他一种安全感。

  墙壁上不涂水泥应该也可以吧,并没规定水泥一定要涂满全部的地方吧?虽然这样想着,李富胜还是用铲子尽力地在墙壁上挥舞着。不消一会儿,他手所能够得上的地方都被划上了沉重的灰色,直到地上的水泥全部用完,他才累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饕餮,淫欲,贪婪,愤怒,嫉妒,懒惰,傲慢。
  他现在开始思考这七宗罪。
  因为是要故意验证错误,所以他觉得这并非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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